那对湛然若神的漆黑眼眸里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简直漂亮得不像话,哪里像在战场上厮杀的黑甲骑。
爹爹见她挑中傅承钰,笑道:“此子将来前途无量,不愧是我沈云的女儿,有眼光!”
纾妍高兴得不得了。
她爹甚少夸人,能得她爹这样的褒奖,绝不会差。
后来果然如父兄所言,他明明都没练习几天,一到赛场上竟然将整个西北的贵族子弟比了下去。
那一日,几乎在场所有的少女的眸光都集中在赛场上所向披靡,意气风发的玄衣少年身上。
赛事结束后,纾妍的这一只马队毫无悬念地夺了冠。
她将彩头亲自送到他手里,热情邀约:“你马球打得这样好,来给我当跟班好不好?”
在青州,能给她沈六小姐当跟班,那是他的无上荣耀。
谁知他却丝毫不领情地拒绝。
裴珩听到这儿几乎可以猜到故事后来的发展。
一向骄纵的大小姐碰到了硬骨头,定然要千方百计征服对方。
果然,她道:“我从未碰见那样的人,就很不服气,于是见天地往军营里跑……”
裴珩冷冷问:“你爹就不管你?任由你一个姑娘家跟着他跑?”
自然是要管的。
但是纾妍总是打着去见哥哥的名义,她爹也不能不让她见哥哥。
她爹爹还同她说:“那是一匹野心勃勃的狼,一心只想做草原之主,你驯服不了他。”
纾妍那时年纪还小,还不知一个立志要做大将军的男人野心究竟有多大,一心想着驯服他。
大概往军营里跑了半年,她与他已经很熟了。
他只要有空便会领着她去草原上赛马追兔子,听她抱怨讨厌的人,绝大多数他都沉默地听着。
直到有一回,她偷了她爹的酒跑到军营里寻他,与他躺在草原上吃酒看星星。
他多吃了两杯酒,同她说自己的身世。
他说他母亲上了一个男人的当,以为跟着那个男人能够过上好日子,不曾想竟是给那个男人做见不得光的外室。
那家的主母很厉害,时常趁着那个男人不在就上门欺辱他娘亲。
他说起这些事时,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恨意。
也是那一回,她得知他叫傅承钰,是他娘取的名字。
原以为他连名字都愿意告诉她,必定是愿意做她的跟班,谁知第二日他矢口否认做她的跟班。
这大概是纾妍出生以来,坚持最久的一件事,没想到半年过去一点儿成效也无。
她二哥哥还笑话她,连一个跟班都哄不来。
哄不来便哄不来,她再换一个就是,那日过后,她让她爹从军营里重新挑了一个漂亮的少年给她做跟班。
那个少年听话得很,才不会像他那样,一身的傲骨,宁折不弯。
有几回她故意领着跟班去他跟前炫耀,心想只要他向她低头,她就既往不咎。
谁知他对她视而不见,只是更拼命地习武。
她发誓再也不理他!
可不知为何,心里又格外怀念与他一同去郊外赛马追兔子的日子。
原本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直到来年的上元节,她偷溜出去玩,被几个小流氓调戏。
他从天而降,不过几下就摆平那些人,手臂为她受了一点伤。
事后,他还坚持送她回家。
她向最怕人流血,吓得六神无主,一路上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他有个散失。
谁知快到家时,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突然问道:“若做了你的跟班,将来还能娶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