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歧说双面镜里吼得那么大声没听见吗难道就让她生气?
吾穷道:“不是你自己惹的吗?”
宴歧说对啊所以现在杀猪刀交给你我去哄她有什么问题,刀拿好别给我摔坏了。
吾穷道:“你怎么可以让女孩子握杀猪刀?”
宴歧说那你现在变回男人好了反正在我看来没区别。
一顿商讨后,双面镜被重新拿了起来,男人那张脸出现在双面镜中,依然是过去那般垂眉顺眼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无奈。
“我不是很清楚你最近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觉得一辈子躲在云风崖那一亩三分地,变着法子种不同的花,抱着花等我收摊,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有些期待……”
南扶光扁了扁嘴。
那边的人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道:“可你现在看上去比我还委屈,明明你才是提高嗓门吼人的那个。”
南扶光握着双面镜的力道,像是要把它捏碎。
“可我不能御剑飞行了,我拿什么教别人?”
她面色苍白,就像是捂着纱布的伤口被揭开,她终于不得不面对那种伤口溃烂的鲜血淋漓,不闻不问之后伤口没有愈合,甚至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重。
“我不得不从桃花岭搬出来,云风崖很好,但桃花岭的每一棵树都是我亲手照料的;我再也没有感受到御剑飞行时云端从眼前掠过的风;握着剑时,剑柄不会给我安全感;我怕看见那把羽碎剑,我把等等留在山下的乾坤袋,和袋子一起塞进柜子里落灰;我怕桃桃甚至是其他以前拍马都不可能追上我的弟子投来的目光,嘲笑也好,同情也罢——”
她出生开始使用术法;
初生识海便不再像凡尘人那般一顿不吃便感到饥饿;
她从未发现原来靠两条腿走路的步伐如此沉重;
当她午夜梦回,想到执剑荡平大日矿山监护者,一剑解救无数生命免于葬身鱼腹,平定渊海宗彩衣楼融合兽动乱,一己之力杀穿古生物研究阁防御阵踢爆废病安置塔……
当她的剑不再合适握在手中,不是剑修,就好像再也不是南扶光。
眼泪无意识地涌出,相比之下南扶光自己都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想哭,可是眼泪比她想像中更加汹涌和大滴——
“啪嗒”一下落在双面镜上。
足够让双面镜那边的男人瞬间收声到连呼吸的声音都停止了。
“作为一把旧世主的武器我才不是修仙入道的料,目前为止我只要乖乖做好我工具人身份就没问题……”
南扶光磕磕巴巴地说着,说着那些毫无逻辑甚至不太成句子的话。
“道理我都懂,可我今早想摘些新种的果子送给你,果子很甜,我只能像只原始的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摘——”
她想象不到人类哭起来真的可以发出“呜呜”的声音。
像是憋着鼻涕不掉落,她憋的满脸通红。
“你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面对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这件事,新入门的弟子御剑飞行并不需要我教,因为他们可以御剑飞行,我不可以。”
等她絮絮叨叨地从衣食住行的不方便抱怨到全世界与我为敌,双面镜那边的人都没有再说话。
南扶光吸了吸鼻子,摇晃了下双面镜,带着哭腔问:“没声音……坏掉了吗?”
双面镜没有坏掉。
那边的人拿起镜子:“我听得见。”
“听得见你为什么不理我?”南扶光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不是。我在爬山。”
那边的人翻转镜子,给她看了眼镜子里倒映的云天宗山门。
“现在准备到门口了。开门。”
……
在去青云崖的路上,他们还在喋喋不休的讨论这个问题。
“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
“哭过。”
“我甚至不能用个术法让自己看上去稍微好一点……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