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母女,昔日不惜用最恶毒的话去伤害对方。
剑拔弩张的时刻常有,可那次顾清霜没说话,沉默安静地在书房里让顾雪蔷数落了一顿。
之后顾雪蔷答应了结婚,也答应了还债。
顾清霜在这些事上从来不逞强,需要顾雪蔷的时候必然会说。
顾雪蔷最多叹句一辈子还不完的儿女债。
但后来在顾清霜结婚前一晚,顾雪蔷喝了些酒,把她叫到卧室,带着微醺的醉意问道:“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跟明骊结婚?喜欢人家还是觉得人家合适?”
顾清霜当时想了想,淡声道:“我觉得她能做好。”
“这是什么回答?”顾雪蔷也没非要个答案,叹了口气道:“既然结婚了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既然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就别欺负人家,她家父亲去世,拖家带口的也不容易。”
顾清霜把这话记了下来。
顾雪蔷时常骂她生了副软烂心肠,迟早让人骗得啥都不剩。
她也不想想,顾清霜是谁生的?这又是随了谁?
顾雪蔷就是嘴巴恶毒,实际心肠比谁都软。
再想起当年跟顾雪蔷提及结婚的事,似是已经过了漫漫岁月,却不过眨眼三年。
顾清霜是个蛮后知后觉的人,用现在的形容词来说是钝感力超强,就像前两天在办公室,有人阴阳怪气她没见过世面,连一个香水的牌子都不知道。
事实是顾清霜从来不用那个价位的香水。
她们办公室里一个小妹妹凑过来低声跟她说了情况,让她以后少搭那个阴阳怪气人的话。
顾清霜都不知道她是在阴阳怪气,让来提醒她的小妹妹闹了个大红脸。
所以顾清霜对一些美好平静的生活记忆更深一些,那些孤单的、痛苦的记忆大多一闪而过,除了一些刻到骨子里的回忆,其余的于她而言都是弹指一挥间。
如今明骊坚决要离婚,顾清霜不若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就像明骊说的,当初她签那份结婚协议时签得很痛快。
顾清霜点的美式上了桌,空气里都弥散着一股苦味。
明骊看了眼比中药都黑的咖啡,不由得皱了下眉,“晚上不准备睡觉了?”
语气稀松平常,还带着几分温柔。
落在顾清霜耳朵里却有些讽刺,她这几晚还真是没睡觉呢。
也不算完全没睡,躺在床上睡睡醒醒,一晚上折腾个没完,总是惦记着这件事,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顾清霜却没把这些情绪说出来,尽量温和平静道:“今晚要加班。”
“那你明天还去医院上班吗?”明骊问。
顾清霜点头:“照常。”
明骊闻言想说些什么劝下,但看见她那张一如既往冷淡的脸,终是换了话题:“这份协议里给的太多了,我没办法收。”
顾清霜淡淡道:“拿着吧,给你就说明你值得。”
明骊微怔,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顾清霜被她的眼神盯得略有些不得劲,别过脸道:“怎么了?”
明骊这才转移视线,低低笑了声:“你总是能说出些让我很意外的话。”
“什么?”顾清霜问:“你值得?”
明骊点头。
记得刚结婚那会儿,她总是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实际上战战兢兢,顾清霜不常说话,就算说也很惜字如金,但偶尔会跟她说:“做得不错。”“已经很好了。”“还算不错。”之类的话。
明骊每次听见都会觉得自己内心的挣扎少了几分。
而顾清霜完全不记得这些。
她刚结婚的时候会刻意跟明骊保持距离,因为明骊看起来像一只惊弓之鸟,只要她靠近就会有些发抖。
顾清霜便不跟她说话,再加上她们的合同里有互不相爱这条,顾清霜也就避免跟她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