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婉拒:“恕臣有些私事处理。”萧隽:“也好。”唐青如往日下完棋后离开皇宫,刚入大门,瞧见兰香和副管事正在院中处理去年夏至囤积的粮米。兰香道:“这些米遭受湿潮,若不及时吃完,过不了多久就要发霉了。”府内不缺粮米,素日都会屯放整屋。此时收拾出来受过潮的米,约莫可装三车左右。他们一时片刻吃不完这么多,唐青略忖,吩咐兰香给另外两名仆人发放一些,余下的,便装上车运去城外,免费分发给县村里的百姓。今年冻灾频繁,无论寒暑,除了几座繁华城邑庇护的百姓,其他地方的百姓过得并不顺意。赶上受灾严重的地方,百姓会往大城方向迁移,大城获取物资的方式更多,运气好的话可以度过这个冬天。等最冷的时节过去,待春日回了暖,才返回住地耕织。兰香连忙应是,和副管事一起整理,不消三日,收拾出整整五车的米。五车大米运往县乡当日,唐青也跟着去了。他去的地方叫牟高乡,离邺都有将近一个时辰半的车程。乡里的百姓听闻有米粮发放,老的拖着小的出来排队领取,乍一见到唐青,纷纷跪拜,喊着见到了仙人。唐青宽慰几句,许是模样好说话又温和,乱成一团的乡民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副管事带着人管理秩序,让百姓乡民排好队伍,只不到半时辰,几车粮米全部分发完毕。唐青坐车返城时,一伙不知哪里来的人把他们的马车围住,声称想要他救济一些粮食和钱财。口头上说是求助,其实更像打劫。唐青坐在车内,隔帘观察,这伙人面目凶恶,体格也健壮,明摆着就是寻机挑事的。他还没开口,那伙人便冲了上来。随行潜在附近的暗卫出现,不用多时将其捆绑起来全部制伏。一伙壮汉望着唐青求饶,嘴上问他是哪家公子。唐青不语,未报家门。若报家门,明日该有折子呈到御前参他几本了,参他以官威仗势欺人,欺辱流民云云。这几年他主张诸如削减官秩,下发土地,赋税薄收的政策陆续在大邺全境推行,分化阶层利益的后果就是得罪了不少人,但他背靠皇帝,又没什么由头参他,即使有心,过去也没太明显的动作。暗卫领头上前示意,唐青吩咐:“带回去交给官府审理,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傍晚前他回到府邸,刚进门,就听门房说有贵客在前厅等候。潜在身边护着他的暗卫是萧隽的亲军,他一出事,消息应该立刻就传回了宫里。唐青入厅,负手而立的男人背回身,径直走到他面前,目光垂落,丝毫不动。他别下眉眼:“陛下。”萧隽:“可有受伤。”唐青摇头。萧隽:“可有受惊?”唐青还是摇头。萧隽仍看着他,道:“还不若将你留在宫里陪孤下棋,省得你在如此冷的天跑去乡里。”唐青想再开口,门外宫人传唤,却是把宫里的刘执太医请来了。他道:“臣无碍。”萧隽软了语气,低沉道:“先看看。”检查一番,唐青只风寒未愈,太医给他开了点常见的药,还有些宁神养气的辅汤。待人都离开,唐青倚在榻前想起身,萧隽将他按了回去:“好好歇着。”唐青:“臣还没用膳……”萧隽:“过会儿你那丫鬟自会送到屋里。”目光相对,唐青先别过脸,萧隽笑笑。静默中,萧隽忽然从他枕边勾起一条编绳,拿出熏置的香囊,放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把玩。“这个香囊,可能送给孤?”唐青:“……”萧隽:≈ot;若不愿意那就罢了。≈ot;唐青:“陛下,这只是寻常不过的香囊……若陛下想要,臣自是奉上。”他想去盒子里取几个新的,萧隽依旧将他揽回床榻:“孤只要这个。”唐青:“……”萧隽理着他散在枕边的发丝,见唐青眉眼低垂,忽然开口:“过去卿说给孤做那把刀的话,不作数了。”萧隽看着唐青的眉眼说完这句话,此后,寝屋内安静许久。唐青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对方目光里的柔和下来的热烈,微微灼着他,还有未道明的情愫。萧隽理着他发丝的手指一顿,握在他细白的腕子上,虽未开口,桎在腕间渐渐加深的力气却又什么都说了。唐青呼吸停滞了一下,别开眸:“那又如何。”后悔了,又如何?是要收回他的权利,把他从如今的位置上拉下来,还是另有打算?无论囚他或放他,身为君王,至高无上,要整治他,只不过动动嘴巴的事。唐青超乎预料的平静,萧隽目光一痛,低声问:“孤在你心里,仍是那样的人?”唐青:“……”目光相汇间,彼此皆微微一震。唐青掩了长睫,哑然稍息。还待说些什么,兰香侯在门外,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萧隽道:“先用膳,今日叫卿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