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比起宋建安,霍寂现在更倾向于找他的麻烦。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在江时无语的眼神里,程野啃完了一个玉米,“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要多想,想再多也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
“可是……”
程野拿着筷子点了点江时跟前的盒子,“没有可是,再不吃就冷了。我说了他不会找宋建安的麻烦,那他就不会。”
说得像他有多厉害似的,江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程野想。
翻白眼也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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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清明都在下雨,江时回去窝在房间睡了个天荒地老,第二天被江雪抓起来上坟。
江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上坟如开荒。
小雨如丝往脸上扑,江时裹着雨衣,鞋上都是泥土,他脚底是长满荒草的路,往前一看,一座山接着一座山。
江雪拿着镰刀在前面开路,“你外公外婆就在前面的山上,到时候你去磕俩个头,求他们保佑你考个好大学。”
江时抹了把脸,绝望的想,这大学不考也罢。
溪柳村没有公墓这种东西,他的太爷太奶长眠于深山老林,连条路也没有,江雪能找到坟全靠记忆。
江时跟着翻了一座又一座的山,直接翻成一个小泥人,到最后两眼发直,看见坟条件反射就下跪。
最后一个是他爸的。
坟墓就在家附近的地里,背后是一颗柳树,跟前是低矮的山洼。
风一吹,柳条随风晃动。
江雪用镰刀一点点将坟上的杂草割干净,江时把袋子里装着的白纸拿出来。
“十八。”江雪道:“我带我们的亲儿子来看你了,他跟你长得很像,还好不是像我,不然多埋汰。”
薄雾蔓延开来,风将江时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刮破了道口子的雨衣吹得鼓起,少年的身影单薄沉默。
江时跪在坟前烧了纸。
毕竟从未见过,要说有感情有点假,可血缘就是一种神奇的东西,靠近这个墓,他总会心生柔软。
好像真的有个跟他五六分像的中年男人温柔注视着他。
江时没体会到父爱这种东西。
宋博是很典型的商人,商人重利,他跟孙婉云的结合也没有爱情。
他们的婚姻是场交易,巨额的钱财换取两个人一辈子的绑定。他们需要一个孩子,所以江时在计划内来到他们身边,如同一个交易诞生的产品。
没人会对产品产生感情,价值是他们衡量孩子的唯一标准。
可江雪不一样。
江雪粗俗、笨拙,无钱无势,可却有滔滔不绝的爱。
江雪给江时的爱很多,所以哪怕他没和父亲见过,也能想象出他们的相处模式。
总归是跟宋博和孙婉云不一样的。
江雪督促他,“快跟你爸磕头,让他保佑你考上大学,他在下面肯定能听见。”
江时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然后在心底默念:保佑江雪平安、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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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江时身上的雨衣破了,人被淋了个半湿,冷得浑身发僵,嘴唇发白。
黑漆漆的门口站着个黑漆漆的人。
江雪被吓了跳,仔细一看,黑漆漆的人影是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