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道各派倒是淡定,反正他们不修心,就算看到乱写一气的东西也没感觉。
唯有沈不秋眉头越蹙越紧,这毫无风骨的字迹,以及狗屁不通的论文,就算当做一篇普通文章也是不合格的,文学素养极差,甚至还有错字。
一目十行,勉强看完一份论文,他向藏雁回礼貌道:“道友手上这份可否给我一观?”
藏雁回压根没认真看,一眼认出来的敷衍潦草,像极了不专心学习的师弟师妹的作风,沈不秋想要他还愣了一下,毫不犹豫递过去,“明玕君别太认真,都不过是涂鸦之作。”
看了第二篇论文,果然也是狗屁不通,沈不秋深吸一口气,放下纸张,站起身对黎采玉道:“不知这些是何人之作?”
黎采玉看了看他,“山脚下的红鲤湖集市驻扎了各派修士,心血来潮给他们传道,关于修士如何修身养性。”
“能被派来代宗门收徒,想来都是门中高徒,恰逢论道大会,正好可以凑个趣,只是瞧诸位反应,似乎他们的表现颇为不尽人意。”
沈不秋沉默,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放下论文,向玄月子拱手,然后是造化道前辈们,“在下修炼多年,于修心一道略有感想,今日有幸与诸位前辈同座,有个问题疑惑许久,不吐不快。”
沈不秋轻吐一口气,沉声道:“何为正道?”
这个问题是第三次被问出来,每个人身份都不一样,发问的态度也都不一样。
魔神是嘲讽讥诮,孟照眠激情迁怒,沈不秋是认认真真想要请教。
无人回答。
黎采玉瞥一眼造化道众人,虽然没有开口,但注意力转移过来,仔细端详评估这位出身惊澜宗的修士。
道不同不相为谋,造化道跟贪狼道的分歧从诞生一刻就注定,吵赢了又能怎样,难道贪狼道修士会羞愧的自尽吗?
历史证明吵架并没有什么卵用。
黎采玉反问:“阁下觉得什么是正道?”
沈不秋安静片刻,斟酌措辞,冷静道:“沈某曾经以为,修士修仙道正法,捍卫天下苍生,行的端,坐的正,仙门就是正道。”
他语气还是平静,却能听出不同的意味,像是失落,迷茫,惆怅,“可沈某现在不确定了。”
“正道一词谁都能说,沈某能说,旁人也能说,忘恩负义之徒能说,口蜜腹剑之人能说,杀人夺宝之人能说,残害同门之人能说,杀妻证道之人能说,六亲不认之人能说……”
“每个人高喊正道,将正道当做遮羞布,将丑陋的自己藏于正道二字之下,包装出光鲜亮丽的模样示人,行各种苟且之事。”
“名门正派就是正道不过是名门正派自己说的,就连名门正派也是自己封的。”
“沈某以为的正道,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嘀嗒、嘀嗒、嘀嗒……
沈不秋的衣摆之下有血液滑落,温热湿腻的液体终于浸透衣衫,从背部彰显出几分端倪,风吹过,吹动发丝,狰狞血痕让身后弟子们纷纷面色一变。
淡淡的血腥味散到空气之中,夹杂药香以及熏香味。
沈不秋恍若未觉,他唇色发白,整个人却似一根青竹劲挺站直,丝毫没有因为来自后背的疼痛折磨弯了半分。
“哟,明玕君居然是带伤参加论道大会,真是身残志坚啊!”常春亘发出讥诮,莫名其妙被扇了一个大耳刮子,他可记着呢,同样记着孟照眠的下场,不敢放肆,只能言语挖苦两句:“惊澜宗这是没人了吗?”
“传闻明玕君刚正无私,清风高节,乃是仙门楷模,受人尊崇,竟也会迷茫何为正道?”
“若你不知何为正道,以往行的又是什么?”
常春亘不怀好意的发出质问:“明玕君这一身伤,是在哪里主持正义时被人打伤?如此残暴凶徒,可一定要说出来,好叫大家提高警惕。”
沈不秋不理他,沉默看向造化道的方向。
“你有此疑问,心中自有答案。”
明悟子问:“你可曾为自己所行之道后悔?”
沈不秋摇头,斩钉截铁:“不悔。”
明悟子又问:“你可曾对前路感到迷茫?”
沈不秋还是摇头:“沈某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坚定如磐石,不曾动摇。”
“那你在迷茫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