斳渊原本同他一般的高,只是如今一缕残魂寄居姝燃体内,便比他矮了一个头。
竺宴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这是在向我解释吗?”
“我需要向你解释吗?”斳渊反问,“一个败局,不过是我枉费心机罢了。”
“虽是枉费,却不得不说是个好心机。斳渊君换了容貌,换了身份,甚至换了雌雄,一身城府倒是依旧无人能及,算无遗漏。”
竺宴淡道:“比翼鸟女君急功近利,利用方寸吸食他人神力为己疗伤,虽与你无关,但你却是有意放任,借一把好刀。你料定方寸挑拨之下,神魔之战一触即发,令黎必定会为了平息争斗找出方寸。此时你便以自身为饵,引诱一心要杀你的孟极带她去比翼鸟族。有了孟极的指路,她必能按照你的设计,迅速找到方寸。”
“但方寸有她的内丹和神力,你也绝不会让她真除了方寸,甚至不会让她看到方寸草竟是她自己,所以你需要一个人及时出现,阻拦她。不仅要阻拦她,还要与她当场反目,你才能一箭双雕。”竺宴负手而立,凤眸冷彻却也通彻,淡淡看着洞外山川流岚,“不仅反目,最好还要死在她手上。如此,一箭三雕。”
“这个箭自然就是我。可我并不知道方寸已修成了她的容貌,且我还在重伤昏迷,所以你又费尽心机安排方寸来吸我的神力。方寸有她的内丹和神力,可轻易进入我的结界,但我的神力却不好吸,她没吸到我的神力,反将我唤醒,让我看到了令黎形态的方寸。”
斳渊安静听完,没有否认。他看着竺宴,目光中是难得的叹服:“竺宴,你的确是一枚让人省心的棋子。不过是看到了天酒形态的方寸,便猜到一切,甚至还能心甘情愿赶来做这一枚棋子,即使你知道我要你付出的代价是要你的神力,要你的命……若人人都能像你这般省心,我也不必如此心力交瘁。”
竺宴轻嗤,不知是在讽刺谁:“我让你省心有什么用?你布的局无用,不过是让所有人陪着你徒劳一场罢了。”
“你是在向我炫耀吗?我费尽心机,将你与她推到敌对,即使是在那般处境之下,所有人架着她,连你也激着她,她依旧义无反顾站到了你身边。”斳渊自嘲一笑,“都说骑虎难下,可她的生命里好像就从来没有这四个字。她想下就下,宁愿摔断腿也要来到你身边。”
竺宴没有说话。
这一局,斳渊诚然失败了,可他又何尝不是?他心甘情愿去做斳渊的棋子,不也是怀着与斳渊相同的目的吗?斳渊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他同样也没有。
然而过了半晌,他却轻睇向斳渊,嘴硬道:“嗯,你说得对。”
斳渊:“……”
*
竺宴回到从极渊,正遇见青耕飞出去。青耕假装没看到他,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
竺宴寻常是不搭理她,但青耕心虚的时候一般就是有事瞒着他,他一挥手,青耕就不由自主往后飞,就这么哇哇叫着飞了回来。
“干什么去?”竺宴问。
青耕瞅他一眼,垂着头说:“买糖葫芦。”
“她让你自己去买糖葫芦?”竺宴轻哂,“你当本君是第一天认识你还是第一天认识她?”
青耕感觉被冒犯了,大声道:“君上,请你不要侮辱我!我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会把整个镇的糖葫芦全买了,如今我已经长大,再不会做这种强买强卖的事了!”
竺宴不疾不徐道:“容本君提醒你一下,没有给钱的买不叫‘强买强卖’,叫‘强抢’。”
青耕:“……”好气!这么点儿事用得着一直说一直说吗!
竺宴忽然沉下声问:“到底去哪儿?”
青耕天生是惧怕竺宴的,终于老实道:“去妖族,抓妖精。”
“什么妖精?”
青耕哼哼唧唧半晌,小声道:“首乌精。”
“为何抓首乌精?”
青耕咬紧牙关。
竺宴:“令黎对你用了灵兽禁制,她不让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