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夜里,沈青独自躺在原本属于谢珩的床榻上,睁眼望着安静低垂的床幔和流苏,想到昨夜它们还在眼中时快时缓的晃动仿佛都是错觉。
nbsp;nbsp;nbsp;nbsp;现在这算个什么事呢?
nbsp;nbsp;nbsp;nbsp;好像是她攻占了某个山头,然后把原主赶走,自己占山为王了一般。
nbsp;nbsp;nbsp;nbsp;反正哪哪都不对。
nbsp;nbsp;nbsp;nbsp;接下来连着好几日,沈青都悉心观察着,谢珩每天依旧早出晚归忙碌着,可是待她衣食起居,无一处不比之前更加细致妥帖。
nbsp;nbsp;nbsp;nbsp;房中添了两个小丫鬟照料着,她不习惯有人近身,那两个小丫鬟便极有分寸恰到好处。
nbsp;nbsp;nbsp;nbsp;每日用膳,厨房不仅会按照她的口味变着花样做各种新鲜吃食,还会依照郎中诊脉情况,添置一些用于滋补的药膳。
nbsp;nbsp;nbsp;nbsp;即便是喝药,见她每次一大碗药汁喝下都要蹙眉许久,不久后她要喝的药汁就混着花蜜,捏制成了一颗颗小药丸,就着清水喝下,可免于苦涩。
nbsp;nbsp;nbsp;nbsp;谢珩照常是一日三餐陪她用膳,她乐时陪她开怀,她闷时与她解忧,情意款款,与这天下最殷切深情的情郎没有区别。
nbsp;nbsp;nbsp;nbsp;只是殷勤之中,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nbsp;nbsp;nbsp;nbsp;比如,谢珩连卧房的门,都再也没有迈入过。
nbsp;nbsp;nbsp;nbsp;两人近来用膳都是在院中的小饭厅,每次用过晚膳,天色通常都黑下来,冬夜寒凉,两人就在院中廊下架一只小火炉,各披了氅衣聊会儿天,谢珩就送她回房间,他只立在门前阶下,看着她一步步上了台阶,回身缓缓将门彻底合上,玉面容姿和温柔的注视被隔绝于门外。
nbsp;nbsp;nbsp;nbsp;沈青很确定,谢珩心中一定是无比珍爱她的,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都已经圆过房了,反而要分房睡呢?
nbsp;nbsp;nbsp;nbsp;难道他从彻底爱上男人,再到彻底爱上女人,中间几许扭转,还需要时间适应?
nbsp;nbsp;nbsp;nbsp;看来她还得再观察观察,如果实在直不回来,也得让神医给他开些药方才好。
nbsp;nbsp;nbsp;nbsp;她可不想每晚孤枕难眠!
nbsp;nbsp;nbsp;nbsp;而谢珩这边,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这些千回百转的心思。
nbsp;nbsp;nbsp;nbsp;朝堂风波渐渐平息,谢初原的案子暂时被架在那里变成一桩悬案,而谢道清被架空,兰台成立,谢珩这个兰台令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
nbsp;nbsp;nbsp;nbsp;之上。
nbsp;nbsp;nbsp;nbsp;他腾出手来,正在做一件目前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沈青竟然是一个姑娘。
nbsp;nbsp;nbsp;nbsp;所以一切都不一样了。
nbsp;nbsp;nbsp;nbsp;他必须要尽快媒聘备齐,三媒六聘,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他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用最盛大最庄重的仪式,将她迎娶进门。
nbsp;nbsp;nbsp;nbsp;这几日,他领了谢家最好的工匠去了万德斋,让谢家工匠和万德斋联手定制一顶新娘子成婚时戴的凤冠。这凤冠的款式、材料、设计种种,几乎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仅仅是打造这顶凤冠的选材用料,天南地北寻来,只要也要好几个月,再等工匠细细雕琢打造出来,又要费上不少时日。
nbsp;nbsp;nbsp;nbsp;随后,他又令谢家最好的绣娘,与洛京中声名最盛的绣衣阁联手,绣制一套天下独一无二的嫁衣来,嫁衣的款式材料设计种种,亦大多由他来亲力亲为。绣衣的丝绸是由江南西湖边云雾缭绕中的玉桑养就的天蚕出丝,还要等来年三月新蚕养出。
nbsp;nbsp;nbsp;nbsp;还有聘礼的置办,迎娶正妻的礼节,是十二箱聘礼,谢珩觉得十二箱聘礼都放上金银珠宝瓷器玉饰,总太千篇一律。
nbsp;nbsp;nbsp;nbsp;他要置办的十二箱聘礼,必须每一件都是天下难寻价值连城的珍宝,才能略配得上沈青。
nbsp;nbsp;nbsp;nbsp;这些都还需要时日。
nbsp;nbsp;nbsp;nbsp;不过沈青是女子这个秘密,暂时也还不能公之于众,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朝廷三品大员,又与萧瑞在朝中牵扯甚密,何况渝州那边还有两万将士需要她稳定军心。
nbsp;nbsp;nbsp;nbsp;她的身份也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揭露。
nbsp;nbsp;nbsp;nbsp;所以他还有时间来准备这场婚事。
nbsp;nbsp;nbsp;nbsp;至于媒聘,谢家长辈都已经被他得罪光了,王家急流勇退,在这场风波中看的局势最清,退场最早,或许几位舅舅能够出面替他提亲说媒。
nbsp;nbsp;nbsp;nbsp;实在不行,那就让陛下出面做这个媒人。
nbsp;nbsp;nbsp;nbsp;只是沈家那边没有双亲高堂,他需要对沈青更加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一颗真心。
nbsp;nbsp;nbsp;nbsp;等这些都准备全备,到时候朝堂也完全稳定,她也不必再以男子身份示人,而是名正言顺的,他谢珩的妻子。
nbsp;nbsp;nbsp;nbsp;每念及此,他只觉得过去所有的艰难辛酸,再来多少遍,他都甘愿承受。
nbsp;nbsp;nbsp;nbsp;只有鸣山,每每看到自家公子唇畔那一抹时时勾勒的笑意,他都觉得一切都已经疯魔到无力回天。比如现在,他们刚从万德斋出来,公子只是将凤冠的最后样式确定了下来,他回谢府这一路上,微扬的嘴角就没有压下来过。
nbsp;nbsp;nbsp;nbsp;尤其现在进了东院,也不知公子又想到了什么,清浅的眉眼间,恐怕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是怎样地笑意盎然。
nbsp;nbsp;nbsp;nbsp;鸣山觉得现在的自己也很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