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昭抬眼看着他,道:“这个人一旦成功就能给你极大的权力。”
秦鹤一蓦然收了那些愤怒不甘的语气,他恢复了平静,“谢谢你的诗。”
贺云昭轻轻顿首,眼眸随着头颅缓缓垂下,再抬眼时她神情平和问道:“你舅舅一家还在漳州吗?”
两人对话极快,连吴是这个审讯老手都极认真才能跟上。
贺云昭说了很多,每一句都有用。
秦鹤一说了更多,每一句都避而不谈。
可当贺云昭突然问起秦鹤一的舅舅时,吴是后颈寒汗毛战栗,他瞪大了眼睛望向秦鹤一。
秦鹤一的舅舅一家本在漳州,但此刻贺云昭如此问,加上秦鹤一突然沉默,一切都指向一件事。
秦鹤一的家眷在幕后黑手的掌控当中。
贺云昭抬眼直视秦鹤一,她叹口气,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秦鹤一没有说话,他只是闭上眼不再看贺云昭。
他的确比贺云昭更清楚…更清楚李煌的行事风格。
在贺云昭等人从京城出发时,安王府已经做好了放弃他的准备,一个被放弃的人怎么可能留下他的家眷作为证据呢。
李煌不是不信他的能力,只是认为他这种低贱的人太好找到,所以绝对不会珍惜,因为怀才不遇的人大把,他的血脉与权力才是珍惜物品。
秦鹤一虽闭上了眼,但眼前却仍是贺云昭。
三年前,他手底下的人被李煌抽调出去做事,他的人自然是最听他的话,回来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一切细节。
他仅凭这些便能推断出安王府到底找的是什么,加上萧节度使的死讯传来,他便明白这是安王府动手了。
难以想象,无子的皇帝竟然有一个私生子被他们这些反贼藏起来了。
他最怀疑的人本来是萧长沣,身世足够可疑,为此他甚至诈称自己家中舅舅生病要回去探病。
借机去了一趟京城,他看到了萧长沣。
见到的第一眼,他就生出一种恶心感,几乎是在照镜子一样,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幸运一些的自己。
同样的懦弱不甘还有自欺欺人!
他很快发现了萧长沣的厉害之处,萧长沣在京城虽然屡次遭遇危机,但总能得到他想要的,每一次危机结束都能得到好的收获,是那么的幸运……
唯独一件事……他心心念念的师叔另有好友,对他并不在意。
随着他知道的事情逐渐完整,他开始怀疑皇子就在萧长沣分身边,一定是不被任何人怀疑身世的那个人。
贺家在镇城观供奉了长命灯,他支开小道士看到了贺云昭的八字,与萧长沣同年同月同日生。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他脑中……
秦鹤一蓦然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很可笑?”
贺云昭静默片刻,道:“一步错步步错。”
秦鹤一摇摇头,他的说的可笑不是指如今的境遇,是他自己的想法。
明明想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明明厌恶这些权贵愚蠢却还高高在上,但在看到贺云昭的一刹那还是忍不住去想……是他吧,就是他……
只有皇室血脉才能有如此君子之性……
他厌恶权贵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却还是将那些美好的词汇往一个不知身份的皇子身上推,一厢情愿的认为贺云昭这样的才是皇族血脉。
不可笑吗?
秦鹤一闭着眼睛,两臂处传来的幻痛令他不禁皱眉,却还咬着牙人忍耐道:“李晖。”
“什么?”吴是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秦鹤一继续,“我背后的主子,是李晖,安王李晖。”
吴是扭头下意识去看贺云昭,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是如今确定之后还是感到震惊。
贺云昭却误会了吴是的意思,隐秘之事确实不适合她一个小小修撰来听,她略一思索后起身道:“下官先出去清点证据。”
吴是刚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转念一想,秦鹤一既为安王心腹,那必然知道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