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座,朕可要好好考一考状元郎。”
他对贺云昭印象最深的就是冰娃娃一样冷冷看着裴尚玄之时,这甚至比贺云昭高中状元带给他的印象还深。
如今一瞧,当初的少年娃娃已经长成了翰林院新星,莫名有种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感觉,李燧老怀欣慰。
李燧笑看着贺云昭对冀州形势对答如流,举一反三,能提出不少新奇的看法,隐隐的甚至极透彻的略过了萧临的死。
要知道不少官员在御前奏对时关注点都放在了萧临的死亡原因上,以至于影响了对冀州的判断。
李燧身为皇帝自然不会被影响,因他已听了太多不同角度的看法,查案重要,但是稳定冀州更重要。
他赞道:“不错,是该如此。”
“那你说冀州分权,何意?”
贺云昭严肃道:“萧节度使之死会带来一种变化,那就是令部将失去对长官的敬畏,不论萧节度使是因何而死,部将们心中知道了原来死一个节度使就能吞下大批势力,若是有人趁机出手刺杀新任节度使,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就如同后宅当中一般,历朝历代都会对妾室扶正做严格的限制,因为一旦妾室能够被随意扶正,那么主母的身边就危机四伏。
“原萧节度使的部下中,若有不驯服者应当调离冀州。”
此为明面上的原因,担忧也是情理之中。
而暗地里,贺云昭其实认为萧临之死是敌对方所为,既然能在一位节度使的地盘上杀死了他本人,那么说明暗地里的人必然在冀州布局许久拥有不小的势力。
她已经站在了这些人的对立面,当然要尽可能的消减对方的势力。
一位将军最重要的就手下的兵丁,贺云昭建议调离原本的部将,自然是将本人赤条条的调到别的地方去。
手下没人就要重新开始,还一举打散了在冀州的势力。
得到陛下的赏识、打击敌人势力、保护自己安全,一举三得。
贺云昭抬眼道:“臣认为如此才能保证冀州之安稳。”
李燧点点头,他几乎是疑惑又欣赏的看贺云昭,“初来乍到便提出这般的建议,不觉得自己冒进吗?”
贺云昭抬起头,她目光炯炯有神,谈吐间既有文人的儒雅又带几分利落,让人毫不怀疑她的自信。
她不急不缓道:“臣认为臣的想法是正确,便应将建议奉给陛下,为人臣子理应如此。”
李燧倒吸一口冷气,这有力的话语带来一种隐隐熟悉的感觉。
他摸着下巴打量贺云昭半晌又没琢磨出来,只能说贺云昭这个人骄傲却并不讨厌、直接却并不冒犯、正直却不固执。
从来不认为自己不配什么,即使出身地位天差地别,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卑躬屈膝,就算是初来乍到,她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就是要说。
熟悉……好熟悉……这种淡淡的平静……李燧琢磨一会,他只能开口赞道:“好!大晋就是要这样朝气蓬勃的国之栋梁啊!”
曲瞻紧张咽了一口口水,他知道贺云昭很勇,没想到这么勇,在陛下面前都不像是新官上任,倒仿佛她才是阁老!
李燧还饶有兴趣同贺云昭闲聊几句,甚至说要同贺云昭手谈一局。
一刻钟后,门外传来声响,太监进门躬身道:“陛下,阁老们到了。”
贺云昭与曲瞻躬身退到了柱子一侧,到人群侧面垂首等阁老们坐下。
来的人并不少,几位阁老、兵部尚书曾进、户部尚书柳戚真、大理寺少卿宁宿、京都大营裴泽渊并几个年轻官员。
曲瞻侧头凑到贺云昭耳边,他压低声音道:“这便是观政。”
热气喷在耳侧,贺云昭不自在的缩了一下脖子,她低声问道:“你前几日听过有关此事的论断吗?”
曲瞻摇摇头,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他小声比划出嘴型:问题很大。
贺云昭心中一顿,她装作严肃慎重的顿首,紧接着扭头去听前方说了什么。
大理寺年轻官员上前,开始讲道:“萧节度使之死经过臣等仔细的勘察,判断出萧节度使是被人乱刀砍死,且凶手出刀收刀迅速。”
没处理过凶杀案的文官们还有些不解,“这是怎么判断的呢?”
只见大理寺官员眼睛一亮,他拱手向一侧,“麻烦小裴将军示范一下。”
贺云昭的视线跟着过去。
察觉到视线的裴泽渊抬眼同她对视一瞬,他随即起身按照大理寺官员的要求从殿中守卫哪里拿了一把刀砍垫子。
他右腿向后撤了一步,右手持刀手臂肌肉缩紧狠狠一砍,刀刃在空中闪出一道寒芒,刺啦一声将软垫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