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何家夫妇月底领束脩时,发现多了一笔,又惊又喜。
“该你们拿着的,那滋阴养心茶可真不错。”乔娘子笑道,“我也吃了好几盏呢。”
孙大家:“你也是么?那些个学生日日煎煮,家里人吃了还不算,还要把咱们都算上,说什么天地亲君师,都是一样的,师父自然也要领了这美意。”
话还没说完,几人掩口轻笑,倒是欢愉轻松。
比起何家老夫妇的顺利,其他几位晚辈就很一般了。
圣京城里药堂药铺有不少,但只要稍有名声的,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轻易不用旁人。
何家虽有个祖上太医的头衔,实际上也很难得用。
没法子,几人就只好给人家药堂里做跑腿打杂的小工。
可他们到底有真本事在身,看着那些医术不如自己的人,总会心存不甘。
终于,这一日丹娘来兰心女学接玉姐儿下学时,听见何家几人正在后院嘀嘀咕咕商议什么,说到要紧之处,滕氏摇摇头,神色似有难色。
丹娘屏息凝神,细细听了听。
原来,何家那对双胞胎是想要自立门户,想自己开一个药堂。
却被父母拒绝了。
何今宜性子温吞老实,滕氏更只是个妇道人家。
他们在肃州久了,其实并未适应圣京的热闹繁华。
兰心女学的安静正是他们理想中的授课环境。
可他们却忘了……他们年岁是上来了,可底下几个儿子却正当年。
尤其那对双胞胎,何兴怀与何兴家。
“爹,你与娘安心在这儿授课,不用风吹雨打的,这样就蛮好。可我们与大哥不一样,我们不能留在兰心女学,大哥大嫂还要养家糊口,底下还有孩子要养,怎能事事都与你们伸手要钱?”
何兴怀振振有词。
“这一个多月来,我们跑遍了圣京里的药堂,也大约能估摸出他们行医的本事,我们兄弟三人足够能应付,若是再不成,还可来寻二老的帮衬。”何兴家也应和着弟弟。
这双生子一唱一和,说得何今宜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爹!你就答应了吧!”
大哥何振终于开口了,“我们还年轻,趁着这个时候闯一闯,你们二老年岁大了,就算兰心女学再好,你们也不可能长长久久地教下去,万一有一日用得着我们兄弟,我们却囊中羞涩掏不出钱来,岂不是枉为人子?”
“我底下还有孩子,他们也看着自己父亲要如何做,您忘了爷爷还在时说的话么?”
这话一出,何今宜叹了一声,点点头:“也罢,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处,什么都好办,圣京难不成还比肃州更差么,我们能在肃州站稳脚跟,在这儿也一样!”
丹娘听了,一时间感慨万千。
何家家风之正,代代延绵。
兄弟三人并未因为父母得了一份好差事,就心满意足地在家啃老。
相反,他们劲往一处使,就想着能把这个家稳住,让所有人越过越好。
这样的人家,丹娘佩服又欣赏。
后来,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滕氏。
滕氏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几个小的,想拿家中的积蓄去办药堂,他爹已经给了银钱了,好与不好的总要试一试,行医问药本就是我们家的老本行。”
“年轻人也该闯一闯的。”丹娘眯起眼眸笑道,“我瞧着你们夫妇授课认真,教得也好,想必他们几个也不会差。”
滕氏却笑了:“哪里是我的好,多亏了我公爹婆母,他们还在的时候都是他们一手教的,我这调养的本事也是从我婆母那里学来的。可惜……”
她话锋一转,叹了一声,“我婆母去得早,不然也能跟着一道来圣京享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