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清瘦的身躯,隐没于黑暗中,神色渐看不分明了。
二人一走,慕道瑛掩上门,端起桌上冷茶,舌尖绵延微涩,他吞了口口水,走到床边,放下床帐,闭眼叹了口气。
回想廊角那个亲吻。他觉得自己很下作。
既对不起刘巧娥,也对不起咏章、阿因待他良苦用心。
这岂非是无耻的背叛?
慕道瑛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竟梦见大片芦苇,梦里仿佛有人在岸边唱歌。
歌声没入白茫茫的芦苇雪花,那淡渺的歌声隐约唱着: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刘巧娥回去之后,也做了个梦。
她久违地又梦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小山村。梦到了那个如霜雪一般,可望不可即的少年,可这一次,少年拥她在怀,深深浅浅的亲吻她,他吻得那样动情,就连她也瞧了出来。
他对自己心动了。
刘巧娥从梦中醒来时,大汗淋漓,宛如刚从那个酷热的盛夏回魂,双臂发软,背心黏腻,身体里也有了难以启齿的变化。
她赶紧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这才压下身体里那燥热的悸动。
这时,慕道瑛清润的嗓音隔着门板响起,惊得刘巧娥胆丧魂飞,三魂差点去了七魄。
“老母,小子可能入内?”
“不许进!”她偶瞥见墙角梳妆柜镜子里的自己,心漏跳了一拍,厉喝道。
镜子里那个双颊酡红,满面春情的女人竟是自己吗?
门外那头沉默下来。
哼,晾晾他才好呢!
隔了好一会儿,那头才道:“主持那晚食骨宗集会的负责人已经查出来了,宋长老邀请老母过去议事。”
那天,跟随人群来到郊外,遇到灵元之后,仙盟众人便开始着手调查那晚的集会。
不过百姓当时被吓得四散,六神无主,不好细问,待他们缓过神来细问,又一问三不知,多是风闻而至。
听说有集会,便来了。问平日里谁传教,谁主持日常聚会,找到几个小负责人,慢慢循着往上找,这才找到这次集会的牵头人。
刘巧娥慢吞吞地换上一身甘爽的衣服,梳了头。
她平日里不施粉黛,今日却觉得头顶光秃秃的,想了想,便剪了花瓶里一朵茉莉花别上。
这瓶茉莉花,洁白如雪,花大香浓,香得浓烈馥郁。花瓣还带着昨日清晨的露珠呢。
是慕道瑛昨日送她房里来的吧?香得这样热闹,浮夸,他这样冷清清的人竟会选择这样的花。
她昂首阔步出了门,眼尾睥睨着一段傲慢。
慕道瑛瞧见她。
也瞧见了她鬓角的茉莉花。
他目不转睛瞧着那朵花。
那香气尤为霸道,馥郁得有些沉闷,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心慌而微悸-
说起主持那晚食骨宗集会的负责人。
宋妙菱只是道,姓黄,名双喜,是个木匠,瞧着倒是个没什么修为的普通凡人。三年前,遇到了食骨宗弟子传教,这才虔信了食骨宗,一直在帮着食骨宗发展信徒。
刘巧娥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皱眉道,“既如此,咱们直接过去看看,问他个分明不就得了?”
宋妙菱颔首:“我也正如此想!那这一次——”她望向赖永乐,“赖长老带着余下的弟子留在客栈以备支援如何?”
赖永乐笑眯眯:“也好,总归轮到咱们游剑阁歇口气了,我哪还有什么意见。”
就这样,几家话事人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三言两语间便将人员安排给定了下来。
不过,因今日只是去摸摸那黄双喜的底细,所以此次带的人也不多,也只宋妙菱,刘巧娥,狄冲几个轻装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