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听过无数遍同样的话,以及BOSS的笑声,那位先生总是热衷于给他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但唯独这次他感受到了冷。彻头彻尾的冷,身体都被冻僵,而他无法判断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波本的计划怎么样了?他们还活着吗?
看样子那群蠢货没能彻底杀死这个老东西,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琴酒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他本该死亡,跟那座埋葬了乌丸集团的建筑一并化为灰烬,就算能剩下什么,也没人能认得出来是他。但现在他还活着,就意味着计划出现了偏差……没关系,他也不是毫无准备。
BOSS又说了什么,可周围的新闻播报声实在是太过吵闹,他刚刚醒来难以分辨声音,没能听清,就干脆忽略了。
琴酒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似乎完好无损,一点伤都没有,被人精心打理过的长发顺滑地垂落下来,就连衣服上的血迹都消失了——估计只是换了一身,他有无数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新闻播报声中忽然出现了一丝杂音。
银发男人的动作一僵,随即他失去平衡重重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脑袋,指甲深深嵌入头皮,身体也痛苦地蜷曲起来。他艰难地喘息,肉眼可见地承受着难以忍受的苦楚,但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狭小的空间里传来了一声叹气:“我刚才提醒你了,Gin。”
银发男人没有听到,就这么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又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期间琴酒一直躺在地上,他的位置也没有被挪动过。他缓慢地坐起来,神经末梢仿佛还残留着昏迷前的痛苦,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唯独衣服的袖子被卷起,手臂上的一排针孔尤为显眼。
新闻播报的声音依旧——他看了屏幕画面,日期变了,他昏迷了至少两天。
前提是这里播放的是真的、正在发生的新闻。他现在不知道时间,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情况,想给他灌输错误的时间很容易。
他什么都没做,他在等。
等BOSS先开口。
他确实等到了,因为他可以等,BOSS也可以,但他耐得住寂寞,BOSS却不能。BOSS说:“我把你的钥匙寄给零了。”
老东西的恶趣味。
琴酒曲起一条腿,把胳膊搭在腿上,看着地面。这里的地面是金属的,严丝合缝,找不到一点空隙。
他平淡地、缓慢地说:“吵。关了。”
声音还好,没有很哑。
BOSS的声音顿了顿。还以为琴酒要继续沉默,现在终于得到了一点回应,BOSS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愉快。
算了,这把刀一直不顺手,也总是很挑剔,而BOSS一向纵容。
播报的新闻转瞬间关闭,整个空间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什么都看不到,一点光源都没有。人在这种黑暗又冰冷的环境里,很难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只能依靠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当然,这招对琴酒没用。
他只是说:“我应该已经死了。”
BOSS就笑起来:“是啊,你本来应该死在波本手里,为了把你‘修好’,我才花了点时间。”
即使是在黑暗里,琴酒也有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是那种熟悉的看一把刀、一件物品的视线,那个老东西从来就没把他当人看过。
“修好?”他咬着每个音节重复了一遍,“修好做什么,按照你们的赌约把我送给波本吗?”
听到赌约,BOSS又笑了。
黑暗的空间里传来一贯温和的声音:“你想跟他走吗,Gin?”
“呵。”
琴酒再明显不过地嘲讽了一声,没有回答。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波本一旦动手,他们就确切地站在了对立面上,就算波本是卧底是间谍哪怕是FBI都没关系,反正成王败寇,结果就摆在那里。而作为赌注的琴酒站在哪方并不重要,因为——
“我想你也不会,”BOSS叹气,“零跟我一样,都只是把你当赌注,他也没问过你的意愿。他原本确实有机会得到你,但很可惜,他输了。”
“输?”
琴酒记得波本跟BOSS打的赌,如果波本能在BOSS死前杀死BOSS、成为这个组织新的主人,那BOSS就会把琴酒送给他;如果BOSS先死于寿命的终结,那琴酒就只能跟他一起死。
但现在,BOSS说,波本输了。
中年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是啊,他输了,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只想着堂堂正正地用一些手段赢我,但是零没有想到……”
他笑。
“我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