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和网球大赛IF(3)
海风,黎明,天边拉起的一条白线。
“我没有父亲。”
他凝视着对面的那个金发男人,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不含多少敌意,更多的是对这件事本身的强调。
他没有父亲。
过往零碎的记忆给了他这样清晰的认知,不知为何,明明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有无数碎片从他脑海里划过,却什么都看不清,唯有一件事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越来越明确:他没有父亲,遥远的过去没有,失去记忆的现在也没有。
不管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是被什么非法实验室制造出来的,总之他没有父亲,没有就是没有。
金发的男人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叹气,说:“好吧,你没有,我也不是你的父亲。”
那声叹息很复杂,他听不懂,也没打算听懂。
但毫无疑问,这个男人知道他的过去,而且比其他人知道的都要多——所以才会选择在他见过所有人、也能大致摸清他的情况的时候再出现。这是个谨慎的人,谨慎到让他觉得烦。
他没接话,金发男人就问:“你想杀我吗?”
……什么没头没尾的问题,这人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什么样的同盟、朋友、战友或者父子关系(很勉强地想了)会上来问一句想不想杀我,银发少年皱着眉,想他以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鬼,该不会他其实是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病人,这人是他的医生或者病友吧?
他想不出来。
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都被抹成一片空白,于是他不得不在这十几天里用各种各样的讯息将自己填补,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这是他本能的反应,伪装、欺骗和谎言,这就是他在失忆的时候依然能轻松做到的事。也正是因此,他认为跟自己真正的过往有关的人,多半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甚至不一定是同伴,他早就准备好接受最坏结局的准备。
“你……”
“我知道了。”金发男人打断了他的话,“你没记忆,别乱猜了。”
“……”
他不满地盯着金发男人看,磨了磨牙。
金发男人熟练地顺毛:“我会向你解释一切,马上,但甲板上太冷了,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话说得很诚恳,但银发少年知道这个人不过是在主动示弱,实际上拿到更多的主导权,但他不介意,也不在意——事实上,他扫了一眼面前的金发男人,想,既然怕冷,在甲板上等这么久做什么?
哼。
他们离开甲板,回到室内,金发男人给他倒了杯茶,却没有立刻坐下来,而是先问了他一个问题:“在解释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你能说出维兰德这个单词吗?”
所以你就是那个维兰德。
银发少年的眼睛里无疑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但这本身就是已经给出的答案,两双墨绿色的眼睛像是镜子彼此对视,仔细看去又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不像,不管是不像什么,反正就是不像。
他收回视线,没有回答,而金发的男人等了一会儿,才说:“你失忆后,脾气变好了一点。”
“……”他问,“我以前是什么样?”
不会吧,难道他真的是精神病院里出来的狂躁症患者,然后这位是精神病院的院长?不太像啊,他看这个人也不像是有医师执照的样子啊。
他歪头想,金发男人就说:“如果是以前的你,听到这句话,多半会跟我打起来。”
“现在?”
“现在。”
赤井务武从维兰德的记忆里扒拉出小时候的Juniper,毫无疑问,就算维兰德的记忆有过度加工的嫌疑,但打架肯定是真的,小时候的Juniper就是爪子很利,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似乎那就是雪原住民们用来交流的方式——不用似乎,那就是事实。在海拉的芬里尔的概念里,能解决纷争的唯一方式就是把跟他意见不同的人或者别的生物全都打服。
维兰德花了很长时间来纠正这一点,当然最后不是他纠正的,维兰德后来发现其实小孩早就知道了,Juniper学东西很快,而且能很快地适应各种环境,那时候纯粹就是想跟他打架磨爪子而已。
维兰德:o(T^T)o
而现在,他眼前的少年跟多年前记忆里的小孩重合,有他自己的记忆,但更多是维兰德的记忆。他在做“黑麦威士忌”的时候也见过刚刚失去记忆的Juniper,即使被抹去了一切,也不是可以被随意涂抹的白纸,Juniper本身就是有颜色、有棱角的,轻易就能将怀着恶意接近的人划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