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可爱啊,好适合它,颜色都棕黄棕黄的。”
舒栗点头认同:“是吧,我也觉得这名字很不错。”
她将其乐融融的这幕录下,跟今日的日常视频一道发给少爷哥,力证拥有名字是件多么重要和有归属感的事。
不过,他叫什么?
上午她情急之下告知姓名,饽饽也有了自己的小狗名片。
他呢。
一周下来,男生的代称始终都是“哎”或者“喂”。
他好像也不在乎被如何称呼,不然以他的记仇属性,早就奉还到底。
舒栗的手愣在九键上。
不过也不重要。再过一周,云庭的遛狗单就会结束,他们今后不会再有交错。就像此刻的车厢,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人们挤挤攘攘并行一段,气味混杂,等到站播报鸣响,大家也会离开月台各赴西东。
到站时,空铁罐里只余几粒彩虹糖豆。穿粉色棉服的舒栗是草莓味那一颗,不紧不慢滚出瓶口,又混进入夜后仍在高速运作的城市巧克力工厂。
而迟知雨不在输送带上。
将自己收置在独立的冰箱。
临近十点,他才从深眠中苏醒,一边耳朵堵塞,一边耳朵又很通畅。他取下右侧的耳塞,将它稳稳投入垃圾桶。
又在被褥间翻找另一颗。硅胶耳塞是灰色,跟同色的床品混为一体。
苦觅无果,迟知雨暂且作罢,拿出手机看消息。
小树口袋:[视频]
打开来后,堪称视频集中营,感统的奥斯维辛。要怎么叙述这种油然而生的排斥,一个词闪来他脑中——打卡。他从小就是需要“打卡”的对象,恰如视频里的小狗。自知事起,不同的专人辅导老师会为他制定严密高效的兴趣与学习计划,每当他挥动网球拍或手覆黑白键,一回头,总会有个黑黢黢的手机镜头像枪口那般瞄准他。
还有酒会晚宴里的合影。
幼小的他总会被推至正前方,第一排C位。
炮筒复现。
不认真表现似乎就会被击杀。
“Cheese——”
他娴熟地展开黄油一样金灿灿的笑容。
……
有一点起床气,加之耳塞消失之谜困扰着他,迟知雨烦躁回复:不用再发我了。
坐等片刻,对方似乎没理解他用意:发什么?
迟知雨引用今天的所有视频: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整整十个。
一个不落。
他清楚这是她的工作流程。
就像他那些不断试用又撤换的私教老师,大家都是公式化齿轮里的螺丝,他能记住面孔也寥寥无几。
聊天框里变得寂静。
迟知雨以为女生会争辩,会解释,会反唇相讥,却没想到——她过回来四个字: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