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宇沉默了三秒道:“……百分之四十。”
兰舒继续毫无波动道:“死亡率呢?”
龙宇默默走了一步,挡在了明雪时面前后,才回答兰舒的问题:“……也是百分之四十。”
兰舒闻言骤然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看向龙宇的目光宛如淬了毒,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那是你亲儿子。”
似乎是被戳到了什么痛脚,龙宇当即蹙眉道:“正因为他是我的亲儿子,所以我才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葬送了整个联盟。”
“是吗?那你可是真无私啊,元帅大人。”
兰舒扯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为了联盟?装什么家国大义,明雪时现在要是死在你面前,你还能这么人模狗样地跟我说话吗?”
明雪时闻言一颤,吓得眼泪都下来了,瑟缩在地上狼狈得像只架在火上的兔子。
龙宇挡在明雪时面前冷声道:“这一切与他无关,出了事所有的责任我一人承担。”
“你承担不起。”
兰舒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这一切,你们都承担不起。”
言罢,他带着极端的冰冷到了一下地上的明雪时,那眼神像是一条被夺走了心爱之物的毒蛇,看得明雪时汗毛倒立,连哭都忘了该怎么哭。
最终,兰舒将手里的合金棍一把扔下了旁边,转身踩在几乎报废的门板上出了门。
他这种姿态,显然不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意思,但他眼下有最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和这两个烂人的账,要等到这件事结束后,再一起彻底清算。
兰舒出了联盟大厦立刻便动用自己在联盟内的最高权限,定了去往爱琴海的内部航班。
他一整天就吃了早上的那半份早餐,终于坐在星舰上时,他的手甚至冰冷得没有了任何温度。
时空好似在这一刻出现了重叠,某个时空点上,龙乾心头的所有压抑、惶恐和不安,奇迹般地穿过某个不存在的虫洞,全部压在了兰舒身上。
没有任何字眼能清楚地描述兰舒这一刻的感受。
有那么一瞬间,成千上万次的手术都没能击垮的求生欲,在磅礴的惶恐面前尽数崩塌。
如果龙乾出事了……如果他的Alpha真的出事了——
此念头只要一冒出来,兰舒心下便会骤然泛起一股极具破坏性的浓烈死志。
可他出门时走得太过匆忙,除了光脑和那封遗书外什么也没带,周遭连能供他发现恐惧的东西都没有。
于是,兰舒只能孤身一人坐在星舰上,惶恐之下,某种难以言喻的恨意和愤怒逐渐露头,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吞噬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如果能让他见到那人……如果能让他再一次见到活着的龙乾——
他一定会让对方永生难忘,这辈子都不敢在欺瞒自己半个字。
兰舒牢牢地攥着那封遗书,恨不得飞到那人身边,掐着对方脖子强迫他把这张纸咽下去。
内部星舰的航行速度很快,可兰舒还是觉得好似过去了一个世纪。
落地时,他飞一般冲下星舰,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迈进了联盟最高监狱的大门。
整个爱琴海亮着彻夜不休的灯,将每一处地方都照得宛如白昼般刺目。
兰舒忍着生理性的恶心,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所有的一切几乎成了残影,当兰舒终于冲到十八楼902号房间外时,他因为速度过快险些撞在那张探视窗上。
然后,他喘着气一抬头,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那个站在玻璃窗后的人。
世界在这一刻骤然失去了声音,呼吸尽数凝滞在胸口,兰舒瞳孔骤缩,一眨不眨地看向那人。
可单向玻璃窗后面的那人,似乎对兰舒的到来一无所知。
“这个真不能带进手术室?”
那人正拿着一件眼熟的衣服,和一旁充当助手的顶级脑科专家道,“一件衣服而已,做个消毒也不——”
爱琴海的构造是为监视高等级犯人而特意打造的。
所以在单向透明的情况下,房间内的声音与情形,外面的监管者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房间外的情形,房间内却完全感觉不到。
可就在这种什么也感觉不到的情况下,龙乾话说到一半,却好似有了第六感一样,忍不住扭头看向那面单向透明的玻璃。
好熟悉的感觉……是他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