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翊点了点头,不放心的转身离开。
谢崇青把猎犬的绳索交给元彻,他从袖中掏出刚才的盒子打开,入目是由绫锦制成的卷轴,他缓缓展开一目十行。
密旨所言倒是与燕翎的话对的上,陛下确实受了蒙骗,不然怎会立公主为帝。
这密旨上淡淡的龙涎香充斥在鼻端,猎犬是被训练出来的,谢崇青摸了摸猎犬的脑袋,目光中皆是赞赏。
他把密旨放入袖中,赫然一副据为己有的模样。
……
回廊处飘下落叶,和着余留的秋雨满地泥泞,燕翎坐着轮椅闲逛至芙蕖苑,她以面纱掩面,只余一双剪水秋瞳在外。
她闷在屋中闲得慌,便叫青桃弄来了轮椅,推着她出来散心。
芙蕖池多有门客在此作诗品茶弹琴,水榭内便聚着几位文人墨客,为首的先生一头乌白掺杂的发丝随意挽起,身着月白大袖衫,席坐矮桌后品茶。
隔着花池,燕翎视线轻飘飘落在了最末尾处的人身上,那人一袭陈旧道袍,瞧年纪似乎是个青年郎,正在案后打瞌睡,其余人则在兴致高昂脸红脖子粗的辩论。
声音从对面飘了过来。
“君父各有笃疾,有药一丸,可救一人,当救君邪,父邪?”①
案后先生静静提出问题,门客们思衬半响,其中一人道:“自是父也,骨肉血亲是这天地间最不可分割的关系。”
其余人纷纷附和:“所言极是,动天之德莫大于孝。”
“非也。”突然热闹的场景被一人高声打断。
原本在打瞌睡的少年郎抬起了头,目光清明,掷地有声:“我认为当救君也。”
众人纷纷转过了头,一瞧是谁,顿时露出了轻蔑之色。
青年也不怯场,很坦然的接受众人的目光打量。
燕翎闻言,若有所思。
这些门客之所以敢在这儿高谈阔论大放厥词无非就是仰仗谢氏这般门阀贵族,当下皇权为傀儡,他们以为攀附了世族就能够实现阶级的跨越。
“前朝高祖不过草莽出身,却能逐鹿天下,稳定中原,枭雄英主能救百姓于危亡,国之大事,家事岂能比之。”
门客们都不说话了,却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纷纷置之一笑。
轻蔑鄙夷的视线叫公孙止顿时偃息旗鼓。
人群散去后,公孙止失落的收拾书箱。
一阵车轮轱辘声响起:“先生既是这般所想为何要呆在谢府。”
公孙止回身,眼神蓦然一愣,虽瞧不见来人容颜,但一双灵眸已是摄人心魄。
家主纳了一位侍妾的消息早就传遍阖府,听闻还是家主亲自接进府的,极受宠爱。
“在下出身寒门,无处做官,承蒙家主不嫌弃,便来了。”公孙止语气磕巴,双颊冒着热气,就是不敢抬头看她。
时下贵贱泾渭分明,朝中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方才那番话郎君说的真是极好。”燕翎语气柔和,解语花一般肯定了他。
公孙止瞬间抬头,眼眸迸发出了光彩:“娘子也是如此认为的?”
“是。”
公孙止宛如找到了知己,激动不已:“娘子与某想到了一处。”他想走近些,却碍于身份有些讪讪。
“在下唐突,娘子见谅。”
燕翎摇摇头:“无妨,郎君这般倒是叫我想起了兄长。”
“我与兄长来京做生意,结果兄长下落不明,我也……伤了脸,幸得家主垂怜,我也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