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艺的舞姬是大皇子在黾城大败西厥时,西厥的王那木真进献的。
或许不应该叫进献,而应叫做臣服的心意,抑或败者的屈辱。
更是杀害平远王的赔礼。
平远王周震天,人如其名,声似洪钟,身若熊罴,手同蒲扇,跺一跺脚便要扬起两丈高的灰尘,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将星。
这头蛮牛时运好,又赶巧碰到了自己的伯乐。
虽非皇室宗族中人,却因多年前跟随上皇攻下黾城,而被上皇封为异姓王,在马背上挣下了偌大家业。
春初黾城动乱,便是平远王率兵前来。
黾城是他声名鹊起的地方,是他封王的契机,也是这颗将星陨落乃至埋骨之地。
疫病传染性极强,刚到黾城,他便也染上了病,只不过不像其他人病歪歪一样倒下,他胃口丝毫未减,精神更加矍铄。
见平远王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军医都称奇道:“这腌臜病还会看人下菜碟不成?”
上了战场,他更加勇猛。
长枪一戳一收,便是一个血窟窿。
因发热而黑里通红的脸颊上,双目圆睁,一招一式都精准得像比量过,抡起肩膀便将那支通身漆黑,在日光下闪着流光的的弓箭挑开。
他挑开了,但一旁跟随他多年的副将没能挑开,弓箭直射向副将的后心处,平远王大手一推,便把副将推了个跟头,躲过了夺命一箭和拦腰一刀。
那一箭一刀,平远王便替副将受过。
刀砍在平远王前胸盔甲上发出金属嗡鸣声,箭穿透了平远王掌心,只是一瞬闷疼。
伤口激发斗志,平远王鼻孔和嘴巴一起吞吐更多空气,旋身便用长枪穿透了西厥偷袭小兵脖子,单臂用劲一拉,长枪抽出血肉时,嘴巴还在呼哧喘气、脖子处血液奔流的小兵被余力带着踉跄朝他跪下。
跨过地上那颗头颅,平远王对上另两名敌人。
随着他的足迹,手掌处滴落下来的鲜血淅淅沥沥落在他的靴印上,因为寒冷,而凝成朵朵红色冰花。
可他在对上第二十六个敌人的时候失败了。
因为一个闪神和不忍,他被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捅穿了心脏。
那个孩子很聪明,平远王因刚才前胸盔甲被砍,鳞片已有些松脱,他便瞅准时机,用无辜眼神和没有丝毫抖动的双手,将抹了剧毒的刀子送入了平远王的心脏。
毒发很快。
到达黾城已有月余,平远王第一次平躺下,他脑海中刚浮现临行前结发妻子的唠叨,还未曾想到唠叨的话语,身体便骤然一轻,魂归天地间。
大魏将领身死,群龙无首之际,大皇子挺身而出,按照既定战术稳下军心。
眼见军心将要涣散,大皇子突然便喊起了口号,那是平远王练兵时的口号,“以我热血,护佑大魏,保家卫国,永不退缩!”
开始只有他自己喊,慢慢的,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他们连成一条线,成为包围圈,最后所有大魏兵将齐声呐喊。
好似又回到了平日里练武的时候。
平远王教他们出手要快,战场上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可轻敌……
他们在震天口号中挥舞着同一只手臂,迈出了同一只脚掌,呼吸着同一片寒冬稀薄的空气。
哀兵必胜。
大魏兵将眼含热泪,打败了他们的敌人。
西厥战败,那木真本以为赔上牛马数匹,加之签上互不侵犯合约便能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