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飞速接近,距离越来越短。观众屏住呼吸,女眷握紧手帕。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罗伯特将长枪转动,此前五天,他已经看出来了国王的进攻方式,而现在是反击的时刻——
“——轰!!”木枪交错的瞬间,空气中爆出一声巨响。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费利佩的枪头直指达德利的右胸口,试图用惯用的动作将其击倒;而达德利堪堪侧身,同时压低枪角,从下向上,瞄准的是费利佩右手的盔甲接口。
费利佩的枪击中了达德利肩甲,而达德利的枪头也击中费利佩的臂甲,发出一声钝响。他感到手中一股强大反震几乎要将枪从他掌中震脱,但他死死握住,反而加大了力道向上挑去。
对冲的巨大力量让两匹马儿扬起前蹄,长声嘶鸣。马蹄带起沙尘,似乎有什么被抛向空中。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惊呼,甚至有两位贵妇掩面尖叫。伊丽莎白捏紧了双手,视线追随那样半空中的物体,祈祷那不要是罗伯特的盔甲。她的心跳如鼓,几乎冲到了喉咙口。
那空中的物体快速打了几个转,快速扎进土地,原来那是一柄长枪。
尘埃散去,费利佩已然两手空空,玛丽的手帕随着枪尖落满尘土。而罗伯特高高举起持枪的右手,伊丽莎白的手帕上面绣着的那朵英格兰玫瑰迎风飘扬。
场上再次一片惊呼!伊丽莎白心下稍喜,他赢了,没有受伤!然而转瞬即忧,费利佩国王第一次来伦敦比武就被拂了面子,他们会怎么想?
她转头看向玛丽,玛丽表情严肃,嘴角向下,露出了两道法令纹。众人见女王端坐不动,也连忙噤声。
然而,场上的费利佩国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放声大笑起来。他偏转马头,又走近了几步,伸出左手拍了拍罗伯特的肩膀,高声赞扬,“英格兰的勇士!西班牙的朋友!”
见到国王兴致很高,众人也喝彩欢呼起来,玛丽这才脸色稍霁。
费利佩又举起罗伯特的手,“这位先生,是我最强、最值得尊敬的对手,也是我的朋友!”
在全场如雷鸣般的掌声中,费利佩与罗伯特摘下头盔,共同策马绕场一周致意。
费利佩似乎意犹未尽,问罗伯特,“所以,你猜到我的打法了?”
罗伯特略一思索,“陛下利用重型马的优势冲撞,是非常合理的战术。”
“然而你却破解了。”
“准确来说,在下只是侥幸。陛下的战马远道而来,休息不足,经过几轮战斗,自然力量有所减弱。如果在更合适的条件下交手,我也未必能取胜。”
费利佩国王哈哈大笑,“好!那就以后再比一次!”说着,他又问起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现在担任什么职务?”
罗伯特不卑不亢,“我是罗伯特·达德利,前诺森伯兰公爵之子。父亲曾犯下叛国大罪,我承蒙女王开恩释放,暂时没有爵位与职位。”
“哦,可惜了!不过,你会有立功封爵的时候!”费利佩不以为意,反而颇为他惋惜。
英格兰贵族们议论纷纷,达德利家族曾经犯下叛国罪,原以为这个家族要一蹶不振,没想到短短一年就重新在国王陛下跟前重获关注。
罗伯特又策马走向伊丽莎白,将枪尖的手帕竖在她面前,“感谢殿下的祝福。”
伊丽莎白解下自己的手帕,完好如初。她为他骄傲,真想告诉他这一点。
他恢复了平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只微笑点头,仿佛已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