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宁轻启朱唇,声若蚊呐地说道:“快去吧。”
慕容津渡恋恋不舍地望着宋婉宁,最终被推搡着向堂前走去。
夜色朦胧,星光熠熠。
众人不知喝了多久,宾客都东倒西歪地纷纷离去,府上也归于平静下来。
慕容津渡不知与他们饮了多少盏酒,喝得头昏脑涨,只觉喉间似有烈火灼烧,踉跄着扶住廊下的灯柱,半眯着眼,正准备回新房中。
眼前人影幢幢,在半路上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熟悉的轮廓与他梦中之人重叠,顿时脚步急切地追了上去。
“阿惜!”
慕容津渡低哑着嗓子唤道,伸手一把扣住那道纤细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宋楚惜惊得浑身一颤,回过身来,抬眼便见慕容津渡眼眸半阖,面上酡红未退,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只听他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是你吗?真的是你……”嘴角又无奈似得勾起一抹笑。
“慕容公子!快放手,你喝醉了!”
宋楚惜压低声音说道,余光警惕地扫过寂静的周围,双手并用地想去掰开慕容津渡的指节。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要先离我而去……”
“阿惜,你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
“呜呜呜……”
宋楚惜僵在原地,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倾诉,在震惊之中看着他在她面前落下泪来。
她放弃挣扎,在他面前镇定下来,沉声道:“那你都记得些什么?”
“记得……你说不想我打仗,我答应你就那一次,就一次……等我回来,你就不要我了,丢下我一个人……”
“不是你赐我自尽吗。”
宋楚惜眉头微蹙,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嗓音轻微发颤。
“我怎么会……舍得你死,怎么会舍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夜风拂过庭院,将两人素红的衣袍卷起搅在了一处。
此刻,宋楚惜看他眼中翻涌的痛楚,竟不似作伪,她忽而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她确实从未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慕容津渡要赐她自尽的消息。
那天见到的太监确实面生,苍白的脸上堆着古怪的笑,那并非是慕容津渡身边亲信之人。
彼时她已心灰意冷,没有细想,现在回想,才发现其间蹊跷甚多。
莫非慕容津渡所言俱是实情?
听着他的道歉,宋楚惜不由喉间发紧,忽然意识到,自己心中本该翻江倒海的恨意,竟如古井无波,波澜不兴。
晚风掠过,吹散宋楚惜散乱的思绪。
她深吸了口气,从腰间取下香袋,放在慕容津渡鼻息下旋了几圈,不一会,只见慕容津渡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她的手指微微发抖,酒醒了大半。
“三公主?!抱歉,我认错人了。”
慕容津渡猛然惊觉自己抓错了人,连忙放开手,恭敬地向宋楚惜作了个揖,言辞恳切地致歉。
“不妨事,今日是你与姐姐大喜的日子,一时激动多饮了几盏酒罢。”宋楚惜见他面上已无痛苦之色,猜想他或是不记得方才所言便径直将话题转开。
慕容津渡微微颔首,含笑道:“我与婉宁也盼着早日喝上三殿下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