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觉收敛目光,略一思索,觉得谢乘云必不是求功名财帛,而且他面色红润,身体也是十分康健,孤身一人带一只猫,想必是没有成家。
“施主问贫僧,贫僧却要问施主,红尘扰扰,不知施主心里想的是何人呢?”他问道。
谢乘云气定神闲的表情登时一滞,他垂头看了一眼江木泠,见她正懒洋洋地窝在他的身上,蓬松的大尾巴像没有骨头似地甩来甩去,沾了他一身的毛。
原本他的心里也会想起江木泠,不过多是想她那些气人的话,想她毫不留情的刀。
自那天之后,她忽然我行我素地闯进来了,大开他的门,撕碎他的窗,令他总记起黄昏日暮之时,荷风阵阵,穿堂过室,带着一点水汽的湿润,轻轻地扑洒在他脸上。
“在下求姻缘。”谢乘云将竹签递给圆觉,“住持解签吧。”
“求姻缘?”江木泠脑子里的弦登时绷了起来,他怎么忽然开始求姻缘了?他不应该求魔界安宁祥和吗?谢乘云不会因为那天的事中邪了吧?那岂不是又要怪在她头上?
圆觉了然一笑,胡子尖便翘了起来,心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个年岁的人整天在想什么?
签文上写,“其心昭昭如日月,其行昏昏似野雾。”
他捻胡须道:“依菩萨指引,施主应当依心而行,贫僧久离红尘,但也知道男女之间最忌讳碍于脸面,心口不一,把十分的在意硬说成三分,更有甚者冷言冷语,直至爱慕之人心寒不已才觉后悔。”
“依心而行?”谢乘云喃喃自问,他并不清楚自己心意如何,喜欢江木泠吗?他不想深想,但他知道他想让江木泠喜欢自己。
他想要得到江木泠的爱。
得到之后呢?像白沙所说的一样去践踏她的真心来报仇吗?
那样会快乐吗?
谢乘云理不出头绪,干脆不再思考,把江木泠抱起来对圆觉道:“住持,她也要求姻缘。”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求姻缘!”江木泠传音怒道,“你老树开花别拉上我。”
“快把这句胡话收回去,不然我咬死你。”
谢乘云丝毫不理会她的恐吓,江木泠恶向胆边生,张开猫口朝着他的虎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纵然她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谢乘云却觉得像挠痒痒一般,甚至都不阻止她。
圆觉还是第一次听说猫也要求姻缘,为难道:“施主,这。。。。。。”
谢乘云振振有辞道,“方才住持说万物有灵,在下的狸奴如今也至思春之龄。。。。。。。”
未等说完,江木泠便恨不得捏住他的嘴,“你才思春!你每月十五都思春!”
谢乘云不予理会,继续说:“愿得菩萨指引,为我这小狸奴择一良婿,在下也放心。”
见谢乘云坚持,圆觉无奈道:“那贫僧就再解一签吧。”
谢乘云双手把住江木泠的猫爪,捧着签筒,又摇了一签下来。
“向来春风吹拂处,奈何木兰久未开。”
圆觉看了签文笑道:“施主说小狸奴已至思春之龄,菩萨却说它还未开情窍,三年五载怕是难觅佳婿。”
闻言,江木泠又抖起了威风,“怎么样,如意算盘打错了吧,想寻我的短处,我可是无懈可击的。”
“未开情窍,便是说你是个榆木脑袋。”谢乘云刺道:“你和你那师兄不是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么,做了他几百多年的未婚妻,你怎么还没开情窍?”
“我和我师兄。。。。。。”那可是清清白白,江木泠刚要解释,便又想起师兄曾问过她打算何时成亲,她那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想了个托辞说要等到她洞虚之境,如今她已至洞虚后境,再要拖延连宗门长老也要看不下去了。
她和师兄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江家遭难,她为报仇执意要修仙,师兄放弃叶家万贯家财又和她上了万象宗,为照顾她拜在同一师门,这么多年一直陪伴着她,可即便有婚约在身,她也从未把师兄当做未婚夫看待过。
他更像和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
但尽管她再迟钝,她也知道师兄对她的心意,宗门上下人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
一想到她拒绝师兄时,他会流露出的失落眼神,她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次回宗门,她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交待,她想大不了就和师兄结为道侣,成婚之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师妹说俗世也有此类的话本,叫做先婚后爱,辑事堂的冯师弟总给他带。
她也可以去书局转转,瞧瞧人间的小夫妻是怎么培养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