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李锦期便早早醒来,她伸手摸了摸身侧的床榻,触手一片冰凉——阿姊应是一早就离去了。她拥着锦被坐起身来,发丝散落在肩头,在阳光下泛着乌黑的光泽。
虽然阿姊已经离开,但昨夜的促膝长谈让李锦期连日来的郁结一扫而空。她伸了个懒腰,窗外的鸟鸣声清脆悦耳,今日是端午佳节,她与商时序还有约在先。
正欲起身,房门却被轻轻推开。青杏端着铜盆轻手轻脚地进来,嘴角噙着一抹掩不住的笑意。她放下铜盆,凑到李锦期耳边小声道:“小姐,世子殿下吩咐,要您今日在府里等着,切莫外出。”说着眨了眨眼,“说是。。。有贵客到访。”
“贵客?”李锦期一头雾水,晨光映照下,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虽说宁王常年不在府中,但有萧长敬这个世子坐镇,府上宾客从未断过。可值得青杏这般神神秘秘特意提醒的,倒是头一遭。
再看青杏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锦期更觉蹊跷。她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给我梳头吧。”心想既是兄长安排的客人,见一面也无妨,之后再去赴约便是。
青杏手脚麻利地为她挽起发髻,簪上珠钗。刚梳妆完毕,竟又捧出一套崭新的衣裙——淡绿色的云锦襦裙,衣襟上绣着精致的蝶恋花纹样,比平日的穿着华贵许多。
“这是做什么?”李锦期狐疑地看着这套衣裙,阳光透过窗棂,照得裙上的彩线闪闪发亮。
青杏忙不迭解释:“今日来的可是贵客,小姐穿得体面些才好。”她边说边抖开衣裙,衣料发出窸窣的声响。
李锦期虽觉奇怪,但也觉得有理,便由着青杏为自己更衣。刚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却被青杏一把拦住。
“青杏,”李锦期终于察觉不对劲,晨光中她的眸子微微眯起,“你今日怎么这般古怪?”
青杏绞着手中的帕子,笑得意味深长:“小姐,今日这贵客。。。是要来咱们漱玉轩喝茶的。”她说这话时,眼睛亮得惊人,就差把“相亲”二字写在脸上了。
李锦期闻言如遭雷击,瞬间炸了:“什么?!”她声音陡然拔高,“兄长这是要给我说亲?!”
不等青杏反应,她已经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绣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急促的声响:“不成,绝对不成。。。”说着突然转身,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把青杏隔绝在外。
被关在门外的青杏急得直跺脚,裙摆扫过廊下的落花:“小姐!小姐!您不能这样!快开门呀!”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只是相看相看,只要小姐您不愿意,世子殿下哪能强求啊!”
李锦期背靠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晨光透过窗纸,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终于想明白了:“好啊,你竟和兄长合起伙来算计我!”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青杏!你可是我的人!今日端午佳节,什么喝茶?分明是要把我嫁出去!”
青杏急得直拍门,腕间的银镯撞在门板上叮当作响:“小姐您误会了!世子殿下最疼您了!”她提高声音解释,“殿下是看您平日朋友不多,特地寻了位青年才俊来与您相识,往后在琅京也好多个照应!”
“何事这般喧哗?”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回廊处传来,惊得青杏猛地转身。晨光中,萧长敬一袭墨蓝色锦袍大步走来,身侧跟着面色沉静的褚景诚。两人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微风,惊落了廊下几片花瓣。
“世子殿下,褚大人。”青杏慌忙行礼。
褚景诚目光在青杏焦急的面容和紧闭的房门之间一扫,顿时了然。他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响雕花木门:“陶陶,”声音温和却不容抗拒,“听话,出来。”
门内传来李锦期闷闷的声音:“师兄你也和他们合起伙来骗我!”伴随着什么东西砸在门板上的闷响,“等师姐回来,没你们两个好果子吃!”
褚景诚无奈地瞥了萧长敬一眼,继续温声劝道:“并非要将你许配于人,只是让你结识几位琅京的公子。”阳光透过树影,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晕,“日后在京城也好有个照应,是不是?”
“当真?!”门内的声音带着狐疑。
萧长敬面不改色地接话:“当真!我就罢了,你师兄何时骗过你?”话音刚落,就被褚景诚狠狠瞪了一眼。萧长敬连忙做了个讨饶的手势,又指了指房门,眼中满是恳求。
屋内静默片刻,终于传来门闩滑动的声音。李锦期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晨光映照下,她眼中满是警惕,像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鹿。
萧长敬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妹妹纤细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了出来:“哥和师兄还能害你不成?”他大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发顶,惹得她发间发带一阵乱晃。
李锦期猝不及防被拽出房门,踉跄了几步才站稳。阳光刺得她眯起眼睛,待适应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兄长拖着往漱玉轩外的方向走去。
“放心吧小妹!”萧长敬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亮,“就是让你相看相看,若看不上,哥立刻让他卷铺盖走人!”说着突然促狭一笑,“若看上了,哥就把他绑来给你当男宠!”
“男。。。男宠?”李锦期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穿过几重院落,萧长敬带着妹妹来到漱玉轩旁一处幽静的小院。这里不知何时被布置得花团锦簇,各色鲜花竞相绽放,在晨光中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汉白玉石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还冒着袅袅热气。
萧长敬风风火火地把李锦期按在石凳上,又风风火火地转身就走:“在这里等着,哥去去就回!”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得没影了,只余衣袂翻飞的残影。
李锦期无奈,干脆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等待。阳光暖暖地照在背上,花香萦绕在鼻尖。她低头数着地上的鹅卵石,全然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直到一声轻佻的口哨声划破宁静,她才猛然抬头。晨光中,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公子正朝她走来。阳光在他腰间玉佩上流转,映出莹润的光泽。那人唇角微扬,声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独自在此?”
晨光透过树隙洒落,在青石台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锦期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她抬起头,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你还是这么不知礼数啊,柳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