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单薄,能看见下面青色的脉络。
这样一双手毫无力量,让人不太能回忆起,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顺从地被拉进她的屋子里。
也许是因为她早早点燃的光亮。
在覆盖了空濛天地的雨夜里,这些微明亮的灯火,令他生出一种久违的向往,像是跋涉于风雪黑暗中,麻木不知晓方向的旅人,忽然见到了不必流离的栖息之地。
纵然那是幻觉,稍纵即逝的幻觉。
他就这么喝完半杯热水,被冰冷的雨水洗刷得发白的唇色才恢复了些许红润。
“……傅姑娘刚才把我认成了谁?”
傅苒撑着脸颊眼巴巴盯着他,等了半天,结果却完全没有听到她期待的感谢。
少年一开口,又是那种她熟悉的带刺的态度,望着她的黑眸中透着深深的幽暗。
“你说的世子,是那天的梁王世子?你和他关系很好,好到能在后院里认错人?”
“不是,殿下,”她本来要问的话都被噎了回去,“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再关心有的没的了好不好……”
明明都已经很狼狈了还要继续折腾别人,这到底是什么精神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以傅苒的直觉,貌似每次她真正察觉到危险时,晏绝往往显得很平静,反而他看起来尖锐的时候,实际上倒会变得好说话一点。
当前好像是属于后一种情况。
所以她不怎么害怕地挪了挪坐席,靠近戳了一下他湿透的衣服,语气义正辞严:“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着凉才对。”
算了,不能指望他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
傅苒想了想,忽然记起来什么,马上站起身,进了内室,刷一下迅速地关上了门。
“……”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不理会他,因为那个惹人厌烦的萧徵。
少年盯着眼前的杯盏,里面剩下的半杯水逐渐冷却,衣衫越来越湿冷,寒意和沉重不可抑制地从中浮现。
熟悉的焦躁感一同涌了上来。
他为什么要任人摆布地坐在这里?
纵然他从来不在乎危险,哪怕行走于悬崖边缘,行走于在刀尖上,也总是不管不顾地放任过程中轻微的失控,再拥有拨回正轨的时机。
所以他一直没有真正动过她,因为失控所带来的刺激,已经是世间少有的有趣的事。
但是现在,他已经察觉到,倘若继续下去,原本所预计的失控……恐怕将要逐渐过界了。
少年不受克制又心烦意乱地想,一开始应当早些做决定的。
本就该这样。
不安稳的因素,留着,终究是……
“殿下,你赶紧擦擦。”
倏然间,一块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帨巾直接兜头而下,带着清香的皂角气味,自顾自将他半张脸埋在了里面。
晏绝全无防备,一时之间居然没能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