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美嫌弃地递出了一块手帕,“你是笨蛋吧。”
贺茂保宪接过手帕擦掉鼻血,斩钉截铁地说:“不!绝对不是!”
就在这时,一个束着高马尾的少年冲了过来,满脸焦急地问道:“保宪君,你还好吗?头晕不晕?需不需要送你去典药寮?”
贺茂保宪立刻摆摆手,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博雅君请安心,在下无恙。”
仁美点头道:“这点小伤他自己就能治好了,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
贺茂保宪目光幽怨地朝着粉发女孩瞥去一眼,然后对着源博雅点了点头,“姬君所言甚是。”
源博雅这才放下心来,跟在他后面走过来的少年们也不约而同地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唯有一个面容俊雅的黑发少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仁美看向黑发的少年,问道:“羂索君还要继续踢吗?”
羂索摇了摇头,“不,我该回去了。”
仁美浅金色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了笑意,“那我们一起走吧。”
02
少年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鞠场。
走在前面的贺茂保宪和源博雅,并未察觉身后的粉发女孩和黑发少年之间微妙的气氛。
仁美转过头去,看着信步走在自己身侧的黑发少年,“恭喜羂索君成为涅漆镇抚队的队长。”
羂索眉梢一挑,慢悠悠道:“只是口头恭喜一下吗?”
他忽然伸出手,探进了粉发女孩宽大的袖袍里面,轻轻勾住了对方的指尖,“仁美,你现在对我是不是有点敷衍?”
仁美顿住脚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羂索,轻笑道:“那羂索君想要怎么样?对你的嫂子要求这么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羂索:“……”
仁美:“噗!”
羂索看着粉发女孩笑意满盈的眼睛,忽然俯身凑近,在对方的眼角轻轻啄吻了一下,“暂时就先这样吧。”
语毕,他便毫不留恋地直起了身子,修长的手轻飘飘地从[祂]的袖中抽离,宛如一尾灵活的游鱼,勾得人心里痒痒。
仁美不由攥紧了手指,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道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背影,“……”
——绝对是故意的吧?不过,这种小花招用来对付[祂]确实是百试不爽,真是被他拿捏住了。
03
一行四人走到朱雀门外,源博雅坚持要护送被自己一球踢伤的贺茂保宪回到贺茂府邸,仁美和羂索则在互相道别以后各自返家。
羂索回到自己所住的西屋时,东屋里面的无惨也得知了自己的冤种弟弟一大清早就在皇宫的鞠场外面偶遇了刚从阴阳寮下值的仁美。
无惨顿时怒不可遏,喉头涌起了一股熟悉的腥甜,“居心叵测的下贱东西!一个两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恶!”
东屋里侍奉的仆从都被状若恶鬼的无惨赶了出去,他气喘吁吁地躺在榻上,神色有些空茫地望着屋顶。
如今,距离清凉殿落雷事件已经过了四年,“多治比仁美”这个名字现在可谓是举国闻名。
——在旁人眼中,他们也愈发地不般配了。
仁美已经不负众望地成为了当世实力最为强大的阴阳师,哪怕是昔日的阴阳道第一人贺茂忠行在这个弟子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风——毕竟,在四年前清凉殿驱邪仪式结束之后,特级咒灵旱魃突袭京都的那一晚,仁美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祓除了旱魃。
所有驻守在罗城门的咒术师和阴阳师都在那个哀鸿遍野、血流殷地的无月之夜,亲眼见证了宛如天灾一样恐怖的特级咒灵被仁美轻描淡写地一箭祓除。
虽然藤原北家的日月星进队和菅原家族的涅漆镇抚队都有能力祓除特级咒灵,但那是在集结诸多精锐级别咒术师的前提之下,而且在这一过程之中,势必还会有无数死伤人员——由此可见,仁美所展现出来的远超年龄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那天之后,仁美便成为了京都炙手可热的大人物,继任的天皇为了拉拢这位前途无量的最强阴阳师,不仅破例为其加官进爵,还赏赐了无数奇珍异宝。
除此以外,在得知仁美与产屋敷家族的长子无惨之间的婚约、又从有心人士口中听说了无惨病弱的身体之后,热心的天皇还特意询问仁美想不想要与无惨解除婚约——只要[祂]愿意,他便可以帮忙解决这个麻烦,绝不会让产屋敷家族为此打扰[祂]的生活。
虽然仁美最后还是婉言谢绝了天皇的一番美意,但即便如此,想要搏得这位尊贵姬君青睐的公卿贵族依旧数不胜数,许多风言风语也在羂索的有意安排下传到了时刻关注着未婚妻动向的无惨耳中。
——区区一个缠绵病榻、被医师断言活不过二十岁的废物,怎堪与姬君相配?
——姬君为人太过温柔,可偏偏有人厚着脸皮利用姬君的心软将她困在身边!
——反正最多再过五年,那家伙就再也不会妨碍姬君寻找真正的幸福了。
无惨被困在满是苦涩药味的幽暗房间里面,日复一日地咀嚼着那些对自己的诅咒,恨得心头几乎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