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云涧向来是个不轻易显现情绪波动的人,但是这是自她陪在姜扶楹身边以来第一次和她分开,而且听说姜扶楹还受了很重的伤,她眼中晶亮点点,上上下下都把姜扶楹仔细打量了一遍。
姜扶楹站在原地任她打量,目光在屋内找了一圈,没看见意料之中的人,微困惑地看向绾意。
“小姐。”绾意也跟着站起身来,“主上有事耽搁了,今天可能没法来了。”
姜扶楹点点头,继而对云涧说:“云奚那小丫头在隔壁,你去见见她吧,她一直念叨你呢。”
云涧离开后,姜扶楹和绾意在桌前坐下,绾意和她说完最近云京发生的事以及裴谨、祁积的动向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包裹:“这是兰絮让我们在那棵槐花树下挖出来的账本,是梁深贪污受贿的证据,但是这账本为了防止意外,另一半在何宿身上。”
“但是何宿早已下葬,这另一半会不会已经被他们拿到?”
“不一定,其余还有什么发现吗?”姜扶楹粗略翻过账本,就听绾意继续道:“京中有人一直在阻拦我们查梁深,会不会是太师那边的人?”
梁深是太师门下学生,一直受他提拔,梁深受贿贪污肯定与太师脱不开关系,太师虽早已不问世事,但京中势力强大,他们动作不能太大,而且还要找到完整的证据,若不能一举把梁深扳倒,后患无穷。
“何宿在京中,可有什么好友?”
“何家人似乎都不怎么与其他家往来,可能是因为那位何大人是京中出了名的铁血无私,即便是有交情的,该弹劾时也绝不手软,所以京中人都不怎么与何家往来。”
“但是前几日,跟着顾家二公子的人发现,他曾去祭奠过何宿。”
诏狱内,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木架上的人蓬头垢面,脸上血痕斑斑,远远看去已经认不出是谁,浸过盐水的长鞭高高挥起,划过破空一声,结实地打在皮肉上的声响震得人身形一颤,而后嘴角的血呼啦一下全部涌出,溅到台面上。
他抬起头,杂乱的头发中一双灰暗无神的眼睛似乎已经无法聚焦,飘忽不定得最终落到匆匆赶来的身影上。
杨绪得到消息时人还在东宫,要不是太子身边的内侍告诉他多日前就告老还乡的常泽被人看见出现在京郊,他还不知道谢砚把人抓来了诏狱。
还没踏进审讯的地方,令人作呕的气味就扑鼻而来,那味道吸引了嗡嗡的虫子,恼人的嗡嗡声几乎就在他耳边,杨绪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块腐烂的东西。
常泽看到杨绪,无神的眼睛像是有了定处,他看着杨绪,忽然咧嘴一笑,他口中空空荡荡,杨绪第一时间就知道那地上是什么了,他有些头疼地看向谢砚,谢砚今天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坐在审讯案前,分明的五官一半隐匿在黑暗中,另一半连杨绪都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自从从汴州回来,谢砚一连抄了好几名大员的家,铲除了不少沂王在京中的势力,虽说是削弱了沂王一党的势力,但在京中树敌的同时也难免引起圣上疑心。
在这种关头,又把常泽抓来诏狱,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对他们可谓十分不利。
杨绪向行刑的人使了眼色,让他们先把人带下去,行刑的人看到眼神,犹豫了一下,而后低下了头。
杨绪无奈,只好走到谢砚面前,低声道:“你把他抓回来做什么?”
谢砚抬眼看他,那眼神像浸了多年的寒冰,只一眼,杨绪都忍不住脊背发凉。
“他的舌头,是你拔的?”
杨绪沉默了一下,恶臭味萦绕在鼻尖,他不说话,谢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杨绪并不觉得有什么,常泽办事不力,让人发现了那座破庙,没杀了他也是看在他这些年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只是割他一条舌头,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谢砚知道他在想什么,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扔到杨绪怀中,杨绪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拆开书信,信上的笔迹他很熟悉,那是他亲自带到汴州的,但定睛一看,他却脸色大变。
这封书信上的内容被人很精心地改过,乍一看像是家书,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上面的内容,再加上那绝对不可能作假的印信分明就是能把那件事钉死在他们身上的罪证!
杨绪眸中冷光乍现,几乎不假思索地就一把拿起桌上的匕首冲到常泽面前,常泽不意外地看着他,忽然不知道从喉咙哪个部位发出“嗬嗬”的怪笑,即使被那把匕首狠狠扎进他正在跳动的心脏,那怪笑依然没有停止。
剩下的人早已无声无息地退下,杨绪的手还握在被血湿润的匕首上,他极速地喘息着,他几乎不敢想这封信要是落到别人手上,他,不只是他,他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
谢砚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终于开口:“你们瞒着我,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