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跟她说的也差不多,周倾点了点头,又听见张秘书说:“咱们厂里用工都是按照劳动法来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未成年,简直胡扯。”
周倾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我看视频里拍的,是里面那座生产车间吧?你跟我去调一下排班表吧。”
周倾走得很快,张秘书也快步跟上了。
周倾在来的路上已经冷静下来,也想清楚了,要么那个工人对记者拿了**谎报年龄,要么他就根本不是厂里的人。只有这两种可能。
张秘书在倾虹多年,按照经验说:“厂里这两年的效益好起来,应该是同行搞的。”
周倾想不通的是:“这种拙劣的陷害手段很容易被戳穿,从产品下手才致命,比如生产不合格,更狠一点说,原材料有有害物质,咱们直接完蛋。这样不痛不痒的算什么?”
“你还开玩笑。”张秘书看了周倾一眼。
“应该是取证太困难了。”周倾自言自语,为自己的困惑找到答案,“或者已经想尽办法,但实在没发现任何问题。”
张秘书心一惊,难道敌人就在身边?他较劲脑汁想:“咱们做的是外国客户的生意,外国人很在意这种事的,劳工权益什么的,说得挺像那回事,说不定会因此和我们解除合同。”
“快点走吧,很快就会有人来厂里调查了,在这之间把事情搞清楚。”
每个车间都有人脸识别系统,只有厂里的员工能进,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哪怕是有客户来参观考察,也是由厂里人带着的。
周倾拿到了考勤表,并没有从表格中看出任何问题,她捏着蓝色的夹板,沉默不语。
“那个人不是我们车间的,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进来的。”车间主任无辜道。
张秘书提醒他:“不要觉得说不清楚、不了解、不知道这种话就可以推卸责任。事情发生在你这里,你就必须给出解释。”
车间主任想,妈的,怎么就怎么倒霉,要搞事情怎么不去别的地方搞呢?他作为管理人员当然知道责任不可推脱了,但这种时候只能装傻充楞,顶多算无能。否则要给人知道他故意的,上面不会放过他。
月考勤表后面每个人都签了字的,周倾的眼睛离开纸张,盯了车间主任几秒,笑着道:“纸很干净啊,连一点儿手汗灰尘都没有。”
明明她是笑着说的,却莫名有种恐怖感,对方的脑袋逐渐变低,原来是拿眼睛看周倾,后变成了额头,最后头顶旋朝着她。
“这考勤表是后补的,原来那张呢?”
“这就是啊。”
“你要知道,车间里二十几个人,他们再怕你这个直线领导,上面还有公司的规章制度,还有老板。这里可没什么秘密。”
针落可闻的办公室里听见一声微弱的泄气。
张秘书再次看了眼周倾,周倾抱着手臂端坐,什么都没说,但会让人有点儿害怕她。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车间主任出去了一下,不到三分钟就回来了,重新递交给周倾另一张考勤表。
周倾在这张原件上发现了多了一个人,一个姓汪的女职工,她上个月只工作了两天。车间主任最终承认,那个未成年人大概率就是她带进厂里的,在她离职前一天。
对方拍了在工位上操作的照片,去食堂吃了饭,在厂里溜达半天,还P了一张假的工牌。在工厂一天的流程就完成了。
第二天,那个汪姓女职工就因为和值班领导吵架离职了,工资都没要。当然,删掉她考勤记录最重要的原因,她是汪厂长的亲戚,大家都知道。
厂里的裙带关系很多,老汪在五月份因为职务侵占被立案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很清楚了。
“我会报警,找到这个人的。”周倾说完就走了,车间主任看向张秘书,小声问:“我怎么办啊?”
张秘书没理会他,跟着周倾一起出去了。
周倾前脚走出生产部,就碰到监察部门的几位工作人员前来核实情况。
张秘书暗自松了一口气。
苏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厂里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等外人来查,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停工都有可能。
苏荃虽然嘴上说周倾就是个孩子,难当大任。但放眼整个厂里,大家各为己利,办事的当下尚且要衡量自己会得个什么结果,值得不值得。
不会有人比她亲生女儿的效率更高,更上值得信任。张秘书心中猜测,可能不久的将来,周倾就会真正接手倾虹厂。
接下来的两天周倾一直待在厂里,除了劳动监察,市场监督和工会都来厂里走了一遍。还有媒体也要进厂调查和监督,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遗憾的是,在发布澄清声明,给客户发邮件解释后,仍有两家厂商表示暂停与他们的合作。
周倾觉得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如此大费周章,只是让他们损失两个几百万的订单?
老汪因为侵吞公司财产,加上赌债缠身,或许会铤而走险,但他的同姓亲戚总不会什么目的都没有,就为了给他出一口气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必然是利益驱使的。
甚嚣尘上的讨论并没有随着那份澄清声明消失,随即关于车间管理乱象,加班制度,各种爆料新闻如同雨后春笋冒出来,给本就处在风口浪尖的倾虹厂拱了一把火。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2006年倾虹和飓风集团的名誉权官司再度被人翻了出来,周晋恺的形象是污蔑同行,无底线炒作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