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疲惫,听见她的声音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Ivy,是我。”
“照片的事,我本来是想赌气还给你,没想到给你惹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不会,”她轻叹,她了解满旭的性格,他不是那种周到的人,甚至很莽撞,可她从不会怀疑他是个坏人。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满旭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他。。。。。。”这个音节在齿间徘徊太久,最终化作一声小心翼翼的试探,“有没有为难你?”
鄢琦的手指僵了僵,指节无意识拧起粉色裙摆。她低头盯着被摆放在木桌上的镜子出神,鎏金梳妆镜里照出她现在的模样。
松散的发髻,被咬出月牙痕的下唇,还有随呼吸起伏的领口。一切都似乎还是自己,可她却有些迟疑地与镜中的人相认。
她长叹一声,只能仅凭着还记得的事,淡淡地叙述着:“……没有。”
“好……”他在那边似乎很焦虑,碰倒了沉重的画架,沉闷的“咣当”声传进她的耳畔,“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可以见你吗?”
他在一片狼藉中长叹一声,垂着头问:“有些画册和你的文章草稿在我这里,我想,如果你用得上,我该还给你。还有你喜欢的《拜伦诗集》——”
她盯着镜子里的女人,看向她胸口那个不经意间露出的红痕,叹息了声,“不用了,你如果用不上,就扔了吧。”
“Kyle,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说出这句话的心情,比想象中平静太多,她伸手摸了摸镜子边缘的雕刻,大片大片的芍药花被染成金色,固定在金属边框上。
就像她一样。被包装得雍容华贵,可对生活的热爱也被定格在过去的瞬间里。
她知道自己身旁的眼睛不会太少,这段婚姻带来的利益捆绑太重,鄢家盯她的眼睛也越来越多,虽然枕边人替她挡掉了大半,可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又能有多轻?
鄢琦握紧手机,越过镜子看着假装远远避开的阿昀,自嘲地笑笑。满旭的电话和她的回应,用不了几秒钟,就会被传递给坐在沙发上佯装无事的男人。
她摸着胸口,挂断了电话,转身重新对阿昀扬起和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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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听筒传来许尧带笑的吐息,混着老式电话线特有的电流杂音:“怎样?”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跑马场的马哨声,沙田马会的梁会长也在电话那头,殷勤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关铭健的拇指抚过骨瓷杯沿,他注视着茶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没事。”
杯底与大理石桌面相触时发出“叮”的一声清响,他勾起唇角,让他走。
“呵…那看来鄢小姐不想见旧情人,你也终于舍得放过人家了。Alex,恭喜。”
男人望向卧室关紧的房门,下意识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铂金素戒,低声道:“安排的怎么样?”
许尧滑开金属打火机的开关,替梁会长点燃了一根雪茄,示意他接起电话。
“关总,”梁会长赔着笑,说着一口夹生的普通话,雪茄烟灰簌簌掉在西装上,“鄢二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专门从泰国请了大师算过,说中秋这场鄢氏的‘幸运7号’稳赢,连骑师都换了铜扣腰带,刻了鄢董事长的生肖……”
关铭健轻笑一声,指尖敲了敲杯沿:“生肖?”
“是啊!他还特意吩咐马厂,提前给马喂了叁天苹果,取个‘平安’的好意头——”
“平安啊…”关铭健突然打断,念起他的话,轻轻笑了声,“我刚听说‘幸运7号’今早踢伤了马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