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抗拒,手搭在外套上想脱下来还他,却被他先一步按住,“你可以拿我当普通朋友,一件外套罢了……”
“南小姐。”已经走出去的一道身影折返回来,眼镜上淋了雨滴,态度温文打断裴泽州的话。
“突然想起一件事,没有打扰到你们吧?”陈清问。
“没有,陈先生有什么事?”
“半山别墅那边遗落一些您的东西,今天如果没有别的事,我送您过去取一下吧。”
她不记得有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些换洗衣物的话丢了也没关系,只是想到裴泽州还在,不想在人前和他太多牵扯,她答应下来顺势把外套脱掉还回去。
公司安排的车也已经到了门口,她给孟妘打完电话后随陈清离开,步入雨幕时他撑开伞挡在头顶,被风吹动的裙角很快洇湿。
在她身上不过待了几分钟的外套又重新回到手里,裴泽州沉默看着伞下背影坐进车里,突然明白有没有陈誉凌,他都已经走不进她心里。
又是这样一场雨,他的人生好像一直在雨里尝尽后悔。
陈清的车驶入山道时,雾气在窗户上晕染,雨刮来回运作,雨滴擦净一瞬,很快又蜿蜒下道道水痕。
山道两旁的花被风雨摧残零落,隐约还能分辨出繁盛时的风光。
随意看去一眼后收回视线,脑海里某个片段一闪而过,目光复又落回去,雨珠和雾气朦胧,抬手擦净,贴近车窗仔细看那一路繁花。
风雨中摇曳的一朵,与拆礼物时匆匆一瞥的那朵重合,只是颜色没有这样鲜艳。
陈清在旁说,“这些花期很长,选品时挑了很多,南小姐早来几天看到的更漂亮。”
他说了什么南晚吟没认真听,过了一会儿才问,“他回来过吗。”
陈清专心开车,镜片后的眼睛神色很淡,“您问的是哪一次?”
她心里有了答案,没再说话。
年底各种盛典不断,连续忙碌一段时间后才算清闲。在京市最初只有她和武川报团取暖,后来越往上走认识的人越多,大家都知道她家中没有亲人,过年这种一家团圆的节日难免触景伤情,钟毓秀邀她除夕到家中一起守岁,都是孑然一身,凑到一起也不算冷清。
知道她是好意,但她还是拒绝了,除夕前一天和武川吃了顿团圆饭,第二天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只身去了港城。
落地时天色已暗,打车去到芳洲公馆。洋房伫立在夜色中,输入密码打开大门,走进去里面一片漆黑。
佣人只在白天来打扫,晚上并不在这里过夜。她走进去开了灯,里面一切布置如常,去到两人常住的那间卧室,窗边那块地板还在翘,开裂的缝隙有些发霉。
想起他说天气回暖要重新翻修,那时候倒没预料到会散的这么快,她还真的有仔细做过两天攻略。
房间里的电视是装饰,没人开过,大概是太过安静,心里莫名有些发慌。她研究了下打开电视,居然还能用,春晚正在直播,歌舞喜庆,冲淡了夜的孤寂。
陈誉凌收到消息赶来,看管这边的人说芳洲公馆亮了灯,担心是遭贼,打电话来问他能不能带人进去查看。
电话里陈誉凌半天没说话,末了才交代一句别让人打扰,然后独自驱车从南湾赶来。
看到亮灯的窗户,那点痴人说梦的妄想居然成真,他不敢猜她在除夕夜过来是为什么,怕一开头就刹不住,怕误解她的意思,怕又会强迫她。
街道两旁路灯投下一圈圈暖光,他靠在最接近那扇窗的一盏下默立,周边不时响起爆竹声,街道上跑过一群追逐的孩子,没过多久又开始下雪。
港城冬天一般不会下雪,这场雪来的有些出人意料。
行人渐少,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雪势不大,雪粒子扑在脸上凉的人清醒,瑞雪兆丰年是好兆头。
他想起来会回头看一眼身后,那扇窗还在亮,一次也没捕捉到她身影,他开始猜测她在做什么。
里面没有地暖,这时候过来最冷,不知道她衣服穿的厚不厚,最好不要又赤脚踩在地板上。
越想越控制不住想上去看一眼的欲望,什么都不做,只看看她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但是不行,他知道这是天方夜谭,看到她不可能忍住什么都不做。
再小的雪下得久了地面也会留下痕迹,他动了动,身上积雪簌簌落下,回车上拿了盒烟,抽出一根衔在嘴里,没有点燃,单纯给自己点心理安慰。
打火机攥在手里,指腹擦过浮雕,火焰燃起又熄灭,周而复始直到再擦不出火光。
始终没有点燃的烟被扔进垃圾桶,打火机也被丢弃在台面上,算是他给今晚留下的一点痕迹。
他又回到路灯下,回头去看那扇窗,街道四周居民楼里突然传出倒数声,随着归零,一道道烟花跟着升空,依旧璀璨耀眼,只是不如去年惊艳。
他的注视中,那扇窗户突然被推开,脚步下意识后撤,整个人隐在阴影里。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闯进眼底,贪慕的视线久久注视,她在看烟花,只穿了一件白色毛衣,发丝被涌进的风雪吹动,她抬手随意捋到耳后,很快又重新被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