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沅本来是想自己把窦循益安全送回去的,但被夷渊以不能操劳为由拒绝了。相比之下,她更信不过旁边虎视眈眈的魔主,好一顿软磨硬泡,终于求得他亲自带着睡梦香甜的窦循益去了药王峰。
一别六年,当初只有婴儿肥的瘦弱小孩也长成半大小伙了。她有几分惆怅,目送夷渊背影消失在玄冰柱间,转身和原地怨气冲天的念体大眼瞪无眼。
虽然起初她真的没打算和魔主吵上一架,但也被连续不断的阴阳怪调哼出了点脾气:
“干嘛?你个二五仔骗我用自己的七情六欲去修补夷渊的识海,现在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魔主怪叫一声,满腹牢骚趁着玄衍不在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对!我是二五仔!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嘛!要不是你装成圣女我会好心合作救你出来?第一个套的就是你!”
“哇塞好本事啊,这么厉害当初是我按着你认圣女的吗?自己没点鉴别能力不要到处扣屎盆子,而且实不相瞒我也没那么想回来,要不你把我身体套了魂送回去我还谢谢您嘞,啊什么?你不会是不敢吧?”
孟沅斗劲上来了颇有点收不住的架势,怼得魔主哑口无言颤颤巍巍跌坐到玉阶上,缩成一团开始抖着念体自闭。
这么一副可怜样看得她忽然有点后悔是不是话说的有点重了,犹豫片刻,蹲到旁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它。
魔主呜咽着躲的更远了。
它憋得念体发白——含辛茹苦六年好不容易才把任务完成,孟沅现在能被弄回来不仅只是玄衍的心血,更有它的付出,为什么要自毁长城?当然,它也确实在旷日持久的招魂中被玄衍调教出了条件反射:夺孟沅的舍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它风华正茂并没有嫌命太长的意思……
玉阶上的念体端的一派这辈子再也不会开口和她说话的架势,孟沅也没惯着,迈下玉阶自顾自往雪宫外走。
“你去哪?”
她意料之中地回眸浅笑:
“你是看大门的吗?管我去哪?”
魔主刚想发作,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拿住了她某个弱项,不但迅速走出心理阴霾,甚至抬头得意洋洋地哼哼了几声:
“不是我吓唬你,百步之内你肯定昏倒。”
“为什么?”
“看见那个了吗?”
孟沅有点迟疑:“雪薇树?”
“没见识,那是养魂木!你现在能魂身一体全靠它滋润,根本不可能离开树根百步范围,而且越远魂魄越不稳定,再往前要不了几步就该眩晕了。”
她仰起脸来怔怔望着雪薇树,思考了很久才喃喃开口:
“……这个世界的树都这么神奇吗?”
魔主:???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没有听懂重点?
孟沅不再固执己见地继续往外走了,而是和魔主并肩坐在了门口的玉阶上,默默听着身后花树粉瓣坠地,不冻泉流水潺潺,望着雪宫前玄冰柱阵巍然屹立,长风过境。
沧瀛峰直入天际,终年不化的积雪掩埋一切生机,这样良久的安静里魔主忽然对她生出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悲悯:
“你这么长时间都在哪呢?”
“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