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咽下食物:“好呀。”
一旁候着的郑嬷嬷和木兰,都吓一跳,她们几个私底下,不是没猜到窈窈和李缮关系僵硬,是在处理卢家的事上产生分歧。
但怎么也没想到,两人能吃着饭,说着这件事,心平气和。
就好像,卢家之余再无法掀起波澜。
饶是郑嬷嬷久居后宅,却也是第一次看到,主母能这般与主君商议、对话的。她心中既有喜,也格外欣慰。
李缮又说:“还有重阳宴,若岳母顾虑的是洛阳,是无妨的,洛阳手还没那么长。她们能参加就参加吧,毕竟,这也是你的家。”
那窈窈的母亲、姐姐,就不是客。
窈窈摸着碗沿,小声应了一下:“好。”
其实,她第一次与婆母筹备这般盛大的筵席,心中若说真不想让卢夫人和谢姝参加,也是假的。
只是前面卢家兄妹的事梗着,她当时是真有几分灰心的,此时不一样了。
当下,她带着郑嬷嬷去了顾楼。
这几天她很忙,过来见卢夫人,也只是吃口茶就走了,在顾楼外遇到王嬷嬷,王嬷嬷正差婢子收走碗碟,卢夫人和谢姝也刚用过早饭。
王嬷嬷笑道:“刚刚夫人还问二姑娘今日来不来呢。”
窈窈也笑了一下。
两人才到屋外,就听里头传来隐隐谈话声,卢夫人无不悔恨:“……我不该掺和的。”
谢姝语气冷清:“母亲既然请窈窈帮忙了,就相信窈窈吧,何况,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是母亲心软,不忍卢家落入难堪的境地,那因此伤了窈窈和李侯的情分,也是难免的,但愿母亲从此往后,莫让窈窈为难。”
卢夫人:“唉。”
窈窈在屋外站了好一会儿,王嬷嬷等她们说完这几句,这才朝里头道:“夫人,大姑娘,二姑娘过来了。”
窈窈等婢子撩起毡帘,矮身进屋,她见母亲面容有些憔悴,坦然道:“母亲方才与姐姐说的话,我听了七七八八。”
卢夫人一惊,瞪了王嬷嬷一眼,又有些犹豫:“窈窈……”
窈窈:“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遂把李缮对卢家兄妹的处理说出来,代价是卢馨儿也要被剃头,这回让她丢脸,而不是让整个卢家丢脸。
两害相形,则取其轻,卢夫人明白这已是最好的方式,连连点头,眼底也不由含了泪:“叫你难做了,你这几日可还好?”
窈窈笑了一下:“都好的。”
她目光清澈冷静,不是只为了安抚卢夫人,而是事实如此,卢夫人心头也落了一块大石。
窈窈又问重阳宴,谢姝适时道:“那就参加,来都来了,咱还躲着做什么?”
窈窈再请,卢夫人就是顾虑谢兆之,也没有不应的。
一时,屋中恢复了如常的笑声,王嬷嬷站在屋外,唏嘘一声,若有忧心,最忌藏着掖着,说开后,总算都好了。
……
重阳那日是个晴日,秋高气爽,李府大门次第打开,宴上菊花颜色、花型各异,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与宴之人,不避门第,有如郭夫人,也有一些老将从前乡下娶的妻子,寒门高门皆有。
想来高门经一次打击后,都知晓夹着尾巴做人,而寒门又唯李缮马首是瞻,不可能在李府宴上闹事,双方竟难得面上和谐,无甚摩擦。
陈霖的正妻王氏,自那日陈霖从冀州来并州求联合后,也跟着陈霖来了并州,就住在上党驿站。
眼观宴上和乐融融,她心中称奇,她听说钱夫人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却没想到,大宴竟如此井井有条。
便是以她的目光,也挑不出差错。
她想到李将军娶了谢氏女,那就不奇怪能操办起这场宴席,但是,儿媳一般都是叫婆母压一头的,何况谢氏是高门,如何能忍一个出身不正的婆母?
她正兀自思索,主母们出现。
窈窈一身茜色花鸟半袖袄,内着青碧交衣高领广袖,腰上束着暗纹白色腰封,衣袖裙摆层层叠叠,行走间步态轻盈如云彩飘逸,身段窈窕玲珑。
她眉间一点梅花花钿,黛眉美眸,琼鼻朱唇,肌肤如盐胜雪,顾盼之间皆是华彩,笑意虽是温软,却难掩矜贵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