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茯苓紧张起来,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一边在心中回想自己近些日子有无错漏,一边做忠心状:“奴婢在娘娘身边服侍,一言一行都落在娘娘眼里,并不知晓娘娘所指,还请娘娘明示。”
“取绢花来。”沈知姁让小岑子取下今日的绢花,放到茯苓的面前,眼神中流露出失望:“本宫让你扎绢花,并非是看中你的技艺水平,而是取你对本宫的一片赤诚之心,时时以本宫为先。”
“自有绢花以来,本宫睡得安稳,也赏了你。”
“可本宫让你带一带连翘,并不是让你有机会偷懒,借旁人的花来献佛。”
“娘娘,奴婢知错!”茯苓闻言松了口气,满脸的追悔莫及:“奴婢这两日心系娘娘,扎绢花时总是出神,做得慢,所以就让连翘帮着奴婢做了些。”
“回娘娘,并非是两日,而是至少有五六日。”白苓斜了眼茯苓,带着连翘上前行礼:“连翘嘴笨心软,还是奴婢见她指尖近日新增了不少细痕,反复询问之下才得知此事。”
“况且白青受刑时曾说,要检举的是对娘娘不忠之人,最后却改了口,只说了茯苓相助,不能不让人怀疑。”
围观的众人彼此看了眼,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赞同白苓的说法——比起不负责任、骨头软的茯苓姑娘,还是嘴快直爽、认真做事的白苓姑娘说的更多。
茯苓因心虚和不明不白的畏惧,在沈知姁面前小心俯首。
但对着白苓,她就回到先前口舌伶俐的水
平:“白苓,你和连翘素日交好,近日又受娘娘倚重,说出这些话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是有些对不住连翘,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娘娘面前信口雌黄,污蔑我有异心!”
正说着,芜荑持着沉稳公正的模样,对沈知姁行礼:“禀娘娘,茯苓的账务没有问题。”
茯苓看到空手出来的芜荑,挺直了腰板,轻哼着回斜了白苓一眼:“怎么样,有的小人没话说了吧?”
白苓毫不退却,扬声道:“只是房中的账本没查出来罢了,况且还是你主动提供的东西,谁知是不是狡兔三窟?”
“你若是真不心虚,就自请让娘娘彻底搜查房间,连身上都要彻彻底底地搜一遍!”
“倘若如此也搜不出来,才能证明你真的无辜!”
“包括娘娘在内的诸位都是见证。”白苓面容如霜:“茯苓当真是无辜的话,奴婢愿意当众叩首三下,以表歉意。”
话音落地,掷地有声。
宫人们既惊讶于白苓此话之重,又诧异于白苓和茯苓间突如其来的针锋相对。
他们看了看白苓身侧的连翘,悄悄将“仗义重情”这一印象给贴了上去。
茯苓则是被问得措手不及,一时间张口结舌、愣在原地。
那一句“彻底搜房与搜身”,当真是如一柄锋利的匕首,扎在茯苓的面门之上。
她怕真这么说了,沈知姁真让人去仔细搜查,然后发觉不对劲之处来。
茯苓没有孤注一掷、豪赌沈知姁对自己信任的勇气。
她双手紧紧攒住衣裳,心里惶惶不安,逼着自己赶紧想出一个万全的答案。
“茯苓,你为什么不敢在娘娘面前应下?”芜荑并没有给茯苓开口辩驳的机会,皱起眉头疑声询问,
箬兰亦出声:“娘娘,其实奴婢方才也在疑惑,怎么白青到最后都不攀扯旁人,反而说了和其关系颇好的茯苓,还指出一条最易查证的证据。”
“奴婢想得多,怕他们是早就料到有这种情况,便准备断臂求生,保下一人以徐徐图谋。”
这话猜了个半对。
茯苓心中越发慌乱,顾不得许多,当下就举起手,发了毒誓:“若是奴婢有任何对不住娘娘的地方,奴婢下半辈子将永受除草之苦,直到累死!”
除草之刑,是比去浣衣局或掖庭最底层还要苦累的刑罚。
受罚者被派到帝陵周边的山上负责除草,每日睡两个时辰、吃两个馒头,其余时间都要连续不停地干活。
若是偷懒,就会有带刺的鞭子落下。
很多受罚者往往撑不到一个月,就被转送去乱葬岗。
沈知姁将这话记在心里:茯苓都为自己挑好结局了,她可不会拂了人家的意愿。
“茯苓,你何必发誓呢?”沈知姁眸光渐暗,带着失望深深长叹:“你是本宫亲自选的大宫女,只要你说一句敢受搜查,本宫就会信你。”
茯苓动作一僵,怔在当场,连呼吸都顿了一瞬。
“你从前都是坦坦荡荡的,何曾有过要以毒誓来博取本宫信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