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太皇太后这个旁观者都感动不已。
同时和尉鸣鹤一样,心生愧疚。
“知书达理,和婉温姁。”太皇太后笑容慈祥和悦:“小姁的名字当真是没有取错,是个极好的名字。”
沈知姁面上含笑,心中酸涩不已:这的确是父母对她的期许,可惜她在上书房时调皮好动,不曾做到。
如今彼此见不到了,她才实现这样美好的期盼。
不过,既然太皇太后主动提及她的名字,何不妨顺势说到她的父母?
“多谢太皇太后夸赞。”沈知姁弯起了眼睛,站起行礼,一副欢喜娇憨的模样。
然而起身时,两行清泪从沈知姁的眼角蓦地流下。
像夏日里,从荷叶上摇摇滚落的清露。
被人骤然看见,心上就泛起了涟漪。
沈知姁杏眼圆睁,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不自觉地抬起双手,摸向滚过热意的脸颊。
触手是湿漉漉的一片。
“请太皇太后恕罪!”沈知姁捻了捻指尖的湿意,回过神来,来不及擦拭眼泪,就手忙脚乱地下跪请罪。
方才还轻柔的嗓音瞬间变得哽咽:“臣妾、臣妾不知怎么地就流了眼泪,并不是怨怪您或是陛下的意思!”
“哀家知道。”太皇太后只觉是自己失言:说起名字,自然会想起父母。
今日于沈知姁本就是个心痛之日,哪里能说起这些?
“你如此是人之常情。”太皇太后这回不使眼色了,从罗汉床上下来,亲自将沈知姁扶起:“你这孩子,从小就是重情念旧的——哀家就是喜欢你这点。”
她拉着沈知姁和自己并排坐下:“想必今日你难受得很,难为你还来看哀家。”
比起尉鸣鹤的薄情寡义,太皇太后就显得心软好说话许多,总想着关照和帮衬沈知姁一二:“倘若真的难受,就和哀家说一说。哀家不和皇帝一样嘴笨,也没那么多限制规矩。”
沈知姁含泪带笑地摇首:“陛下开恩,午膳时特意遣人告诉臣妾,说臣妾的父母兄长平安出京,臣妾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要说难受,臣妾只遗憾,往后很难知晓母亲的情况,难报生养之恩。”
她微微侧过脸,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泪水,实际上将自己眸光中蕴含的难过悲恸,都无声无息地展现在太皇太后面前。
沈知姁知道,她的话语和姿态,足够打动太皇太后内心深处的遗憾:太皇太后虽然身份贵重,可从没养过小孩子——她亲生的一儿一女幼时夭折,先帝过继来时已是要定亲的年纪。
唯二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一个是华信公主,另一个就是幼时常常入宫、九岁后住在颐寿宫当伴读的沈知姁。
相较于华信公主的腼腆胆小,沈知姁的活泼好动更能打动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望着沈知姁的泪眼儿,不免想起从前她与华信公主满颐寿宫给自己逗趣的模样。
小姑娘可从不曾哭成这样。
然后思绪再往外发散发散,就想起沈厉和沈知全带兵护国的功劳,想起每年沈夫人觐见时的温柔关怀……
一家子都是实诚人,偏不会做臣子,惹了皇帝不喜。
皇帝又是那样的性子……
“这也不算难——等你有空,来哀家这里给华信写一封信,寄过去就是了。”太皇太后思虑一番,最终温声提起此事:“正巧哀家晨时收到了华信仲秋送来的信,上头还催你给她写信呢。”
沈知姁眨了眨眼,做出没适应话题转换的疑惑神情,旋即又往后缩了缩,摇首道:“臣妾劳请太皇太后,在信中提一句臣妾就好了。”
“臣妾如今家中得罪,还是不要和公主有过多来往的话。臣妾怕会连累公主。”
她压着语调,落在太皇太后耳中,便是难掩惶恐和卑微。
“傻孩子!华信是皇室公主,金枝玉叶,哪个不要脑袋的敢因此中伤华信?”
太皇太后一边感叹沈知姁的为他人之心,一边对沈知姁不懂她老人家的言下之意而无
奈:“华信和她驸马不就在北疆么?”
“你给华信写信,就可以问问她你母亲的近况,或者请她暗中帮忙照看一二。”
“这不比你在宫中得不到消息、自己急得团团转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