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放心,臣妾绝不会在陛下面前多嘴。”
“哀家知道小姁是有分寸的人。”太皇太后放心一笑,又唤了方尚宫她们进来。
示意方尚宫将一本名册放到沈知姁手上后,她的神色郑重了些:“昨夜朝阳殿发生的毒香之事,哀家已经全都知晓。”
“有些奴才实在是不像样!竟打量着新帝登基,自己是伺候过先帝的老人,就事事疏漏,险些酿成大祸!”
这话说的就是云总管和黄院判。
“你且看看,这本小册子上,写的都是在殿中省里、工作中多有疏漏的宫人。”太皇太后用眼神点了点那册子,对沈知姁沉声道:
“皇帝将这册子给哀家,意思就是借由此次毒香之事,将那些没本事、吃干饭的奴才都裁出去。”
皇宫中可不养闲人。
沈知姁看着名册上的名字,心中有些羡慕:这便是皇权下命的效率么?
她通过青葙的姐姐青萝暗中打听十来天,也不过明确了三四个人,还有两个在明面上就和兰心堂的往来多。
“臣妾明白。”沈知姁抱着册子,对太皇太后甜甜一笑:“等臣妾给您再锤一遍腿,就去对照殿中省的名单册子,将这些人的去处,还有填补的人都给确定了。”
这样一来,她来颐寿宫的第二个目的——重拾协理六宫之权,也成功达到。
“你是第一回处理这样的宫务,就当是历练,有不会的尽管来问哀家。”太皇太后颔首:“长御以下的人都随着你定,但是少监、奉仪之上的可以先等等,让下边的人或是有能力的暂掌事务,也是给他们一个展示能力的机会。”
“不过今日的当务之急,是将接替总管之位的人选给定下来。”
“是。”沈知姁将册子放到一边,先给太皇太后继续捶腿,期间时不时和太皇太后说话。
太皇太后说起沈知姁没来的几次请安:“当时你在病中,哀家一个人处理宫务,的确有些力不从心,想过找人暂时帮衬。哀家记得,当时慕容婕妤很是主动地要替哀家分忧。”
“可哀家见她这般积极,反倒是不太想给她宫权——若她来寻你说好话、要宫权,你可千万别轻信了她。还有,那个韦氏的女儿话太密,总是想方设法地说你坏话,不过你现在不用搭理。”
“臣妾多谢太皇太后提醒——臣妾和慕容婕妤都没说过几句话,哪能轻易交予宫权?至于韦宝林……臣妾现在转过弯来了,不会与人起口舌之争。”
沈知姁对太皇太后这一番话颇为感谢:明面上是提醒她小心慕容婕妤,忽视韦宝林的挑衅,暗地里则提点了她两次:一,等会儿去安排岗位时,要注意不能用如慕容婕妤一样、有才能却过分重权的人;二,在后宫之中,若是她沈知姁感到孤军难挡,可以考虑和蓝容华交好。
沈知姁垂眼一笑,想起廊下开始落叶的迎春花:她正有去凝碧阁拜访一次的打算呢。
蓝容华对她抱有善意,出身不俗,不争宠爱,是个可以争取的同盟。
沈知姁还记得,前世蓝容华和慕容婕妤共同管理六宫,后来有个宠妃后来居上,被慕容婕妤扶持着拥有了六宫之权。
结果在二对一的情形下,蓝容华先是查出宠妃滥用职权,再直接去朝阳殿检举慕容婕妤心怀不轨、暗插人手。
证据多
而确凿,让她们两人难以辩驳。宠妃被禁足降位,就此失宠。慕容婕妤彼时已深陷涉嫌谋害沈知姁的孩子,蓝容华此举给予了慕容氏致命一击。
蓝容华在这之后顺顺当当走了十余年,没有被靖文侯府的事情连累,成为执掌六宫的庄贵妃。
回想间,沈知姁已经完成了捶腿的活儿。
“太皇太后,那臣妾就在窗边的桌上写,有不懂的也好问您。”沈知姁起身,得了太皇太后的首肯后,就带着芜荑与箬兰去处理殿中省清人之事,顺便点清殿中省呈上来的九月账本。
芜荑和殿中省接触多,能帮沈知姁理清宫人间的恩怨关系。
箬兰则是独一份的算账天赋,用来查账极好。
太皇太后浑身轻松地重新看起了佛经。
方尚宫去张罗茶水点心,心中无奈叹气:她家小姐呀,从小就是个闲散性子,要不是入了宫,要不是为了母族荣耀,小姐是半个心眼子都不肯动的。
其实先帝登基时,小姐就想放权了,谁知先帝是个痴情种,纵容独宠皇贵妃冯氏,导致贤惠体弱的洛皇后被冯氏生生气死。小姐为了宫权不落到冯氏手中,只能担起大任。
嗐,希望沈昭仪争气点,让她家小姐圆了闲散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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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沈知姁带着箬兰与芜荑到罗汉床前汇报。
“禀太皇太后,九月的账本并无问题。”沈知姁将账本放下,又呈上重新写钉的新册子:“至于殿中省的人手运作,臣妾已经做了简单的安排。”
最前头写的都是长御以下的人手安排,沈知姁还将提拔原因和落选原因都写在旁边,一眼看去就能明了。
至于奉御、奉仪等一局管事,沈知姁多是安排上一级别的宫人暂代,避免出现有的宫人生性张扬,骤得权力就失去了管束,肆意妄为,结果最后都归咎于自己安排不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