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如释重负,连忙转身引路。
都堂在皇宫内廷的一角,宸朝历代宰执的公务处。
朱红色立柱高耸入云,檐角飞翘,门前两座石狮子,气势庄严恢弘。
宽敞的厅堂里,铁鹰卫矗立在两侧,戒备地盯着即将进门的裴靖逸。
正中央的紫檀案几后,顾怀玉披着雪色狐裘,指尖正勾着一本折子,漫不经心地翻动。
裴靖逸抱拳,却没弯腰,“下官见过顾相。”
顾怀玉眼睫未抬,依旧专注手中的折子,似是没听见他的声音。
厅堂内一片死寂,唯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裴靖逸倒也不怵,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他,从他玉白病态的脸,再到微敞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顾怀玉看完手里的折子,搁在案几,抬起眼问道:“裴将军见了本相为何不跪?”
裴靖逸眉梢微挑,语气坦然,“先帝特许臣免跪。”
顾怀玉当然记得,睿帝怕逼急了这条狼,回并州举兵造反,特许他诸多优待。
但顾怀玉不怕。因为他清楚得很,裴靖逸早晚会反。
与其等这头狼长出獠牙撕裂朝廷,不如趁现在,慢慢磨平他的脊骨,驯成听话的狗。
“先帝?你叫一声他应么?”
顾怀玉指尖轻叩案几。
两名铁鹰卫已悍然上前,扣住裴靖逸肩膀,猛地往下压!
“在本相的地盘,裴将军得守本相的规矩。”
裴将军身形纹丝不动,两个铁鹰卫还没他的肩膀高,俩人用力至脸上青筋暴起,却如撼铁树一般,不能动他半分。
他任由铁鹰卫挟持手臂,负手而立问:“顾相是记恨今日一箭?”
顾怀玉手背碰一下脸颊,鸽子血的黏腻感犹然残存,“难不成裴将军以为自己来领赏的?”
裴靖逸闻言轻笑,肩膀一沉,肌肉绷紧的刹那,两名铁鹰卫竟被反震得踉跄后退,虎口发麻!
他并未继续对峙,反而动作干脆利落,单膝跪地,行一个标准不过的礼节,“顾相不必如此,你若执意要下官跪,下官自当遵从。”
顾怀玉终于起身,走到他身前,靴尖轻抬,慢悠悠地踩在裴靖逸的手背。
就是这只手,今日差点一箭射穿他的喉咙。
靴底缓缓碾过他的指节,力道不重,却极尽羞辱。
裴靖逸任凭他的靴尖在手背施压,忽然低声一笑,“顾相的足倒是秀气,莫非小时候缠过足?”
从未有人敢这样冒犯顾怀玉,他脚下力道骤然加重,靴尖狠狠碾过裴靖逸的指节,“裴将军这张嘴,没少令你吃亏吧?”
裴靖逸抬起眼看他,美人如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积雪明净的脸凛若冰霜,低垂的睫毛幽如深潭,煞是好看。
他面不改色,甚至向前倾身道:“下官只是实话实说,顾相的足这般精致,着实罕见。”
顾怀玉本打算今日到此为止,但这会他改了主意,靴尖慢悠悠地在裴靖逸手背上蹭了蹭,擦去鞋底的灰尘,“裴将军明日不必进宫了,本相许你三日假。”
裴靖逸微微眯起眼,“哦?顾相有何差遣?”
顾怀玉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勾,铁鹰卫立即捧来一条乌金绞丝鞭。
鞭身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鞭梢缀着细小的倒刺。
裴靖逸敛去唇边的散漫笑意,直勾勾盯着顾怀玉。
顾怀玉慢条斯理地将鞭子缠在手掌,皮革与白玉般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
他用鞭头挑起裴靖逸的下颚,微微躬身问:“裴将军为何不语?嗯?”
裴靖逸呼吸间尽是他身上的清香,莫名叫人喉头发痒,“顾相的鞭粗细正好,润得发亮,真是漂亮。”
“啪!”
鞭梢突然抽在他颈侧,留下一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