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如果真把许雨当作自己的亲女儿,他会发现了程志闻不对劲的蛛丝马迹,还听之任之?
nbsp;nbsp;nbsp;nbsp;把老伴安顿好,回国的那天下午,他忽然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nbsp;nbsp;nbsp;nbsp;许雨出事了。
nbsp;nbsp;nbsp;nbsp;华城的冬天,雾霾弥漫。
nbsp;nbsp;nbsp;nbsp;卡车司机夜间疲劳驾驶,把许雨的车撞飞了数米。
nbsp;nbsp;nbsp;nbsp;抢救无效,去世了。
nbsp;nbsp;nbsp;nbsp;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哭得撕心裂肺的程志闻,和站在病床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许镌。
nbsp;nbsp;nbsp;nbsp;程言看到蒙着一块白布的许雨,只觉得恍惚。
nbsp;nbsp;nbsp;nbsp;八年前,也在医院里,四人翘首以盼,等着许雨出来。
nbsp;nbsp;nbsp;nbsp;不过八年。
nbsp;nbsp;nbsp;nbsp;他盯着许镌发呆,小孩子低垂着头,捂着肚子,并没有哭,只是眼角泛红。
nbsp;nbsp;nbsp;nbsp;事发突然,护士要把许雨安置在太平间时,许镌终于有了反应,使劲拉着病床不放,程志闻一个一米八的成年男人,竟然拉不住一个八岁小孩。
nbsp;nbsp;nbsp;nbsp;程志闻急了,拍他后背一下,许镌扭头,那是程言第一次在孙子眼中,见到如此怨恨的眼神。
nbsp;nbsp;nbsp;nbsp;似乎要把对方生啖其肉。
nbsp;nbsp;nbsp;nbsp;“应该是你去死。”
nbsp;nbsp;nbsp;nbsp;程言震惊地看向许镌,连向来文质彬彬的程志闻都愣住了,忽视护士们惊讶的眼神,瞪他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nbsp;nbsp;nbsp;nbsp;程言站在一边看着,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想法,过往的蛛丝马迹拼凑起来,心里对儿子做的混账事猜了十成十,一巴掌扇得用力,“我看是你不懂人事。”
nbsp;nbsp;nbsp;nbsp;程志闻被打懵了,愣在原地。
nbsp;nbsp;nbsp;nbsp;许镌依旧没有哭闹,只是低头看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程言也问不出来。
nbsp;nbsp;nbsp;nbsp;强撑着精神,他留在国内等着儿子打理完葬礼,一些腌臜事也慢慢水落石出。
nbsp;nbsp;nbsp;nbsp;程志闻婚内出轨,被许雨发现,他直接下跪认错,请许雨原谅他,但破镜难重圆,许雨去意已决,打算离婚,程志闻不肯,于是就这么耗了下去。
nbsp;nbsp;nbsp;nbsp;其中一部分,是许镌和他说的。
nbsp;nbsp;nbsp;nbsp;程言看着低头盯着地板缝的许镌,凑过去的大手被他躲过,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他才八岁,一个羽翼未丰的孩子,对他来说,最残忍的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nbsp;nbsp;nbsp;nbsp;而是曾经得到,又猝然失去。
nbsp;nbsp;nbsp;nbsp;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心中曾经充满了美好与爱,又渐渐被恨意与毁灭填满。
nbsp;nbsp;nbsp;nbsp;程言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许他认为,自己也是罪人。
nbsp;nbsp;nbsp;nbsp;葬礼过去的两个月,他工作又忙了起来,还要去国外照顾老伴儿,临走前,许镌拉着他不让走,求了他一件事。
nbsp;nbsp;nbsp;nbsp;他要改姓,改成许。
nbsp;nbsp;nbsp;nbsp;程言愕然,去问程志闻的主意,他没表态,不算拒绝。
nbsp;nbsp;nbsp;nbsp;于是从此他就改姓了许,又去表姨家生活了。
nbsp;nbsp;nbsp;nbsp;在表姨家生活了一阵的许镌,因为表姨出国,又被送了回来。
nbsp;nbsp;nbsp;nbsp;程言听说程志闻送到了一所私立学校上学,他去看孙子的那天,正好学校因为孩子犯错叫家长,程志闻在国外去不了,让保姆去,程言去了。
nbsp;nbsp;nbsp;nbsp;那是他时隔数月,又见到自己的孙子。
nbsp;nbsp;nbsp;nbsp;他靠墙站着,看起来在面壁,实际上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打瞌睡。
nbsp;nbsp;nbsp;nbsp;陪他一起罚站的,还有一个小胖子,几乎快黏糊在了许镌身上。
nbsp;nbsp;nbsp;nbsp;老师把他叫醒了,告诉他爷爷来了。
nbsp;nbsp;nbsp;nbsp;他这才看到孙子的正脸。
nbsp;nbsp;nbsp;nbsp;比半年前消瘦了不少,瘦骨嶙峋,像根竹竿一样,裤腿空空荡荡,胳膊腿上都挂不住肉,衣服上也都是土,嘴角开裂,身上隐约还带着淤青,脸红红的,摸了摸,有些发烫。
nbsp;nbsp;nbsp;nbsp;程言急了,问老师怎么回事,老师说,孩子们闹矛盾了,小打小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