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一眼而已,他便为此葬送了他的官途与前路。
他去求当朝太子李显保下那姑娘一条性命,而李显不仅要江玄之为自己卖命,还让江玄之服下了毒药。
那毒半年发作一次,半年都需要一次解药。
江玄之毫不犹豫的将毒药给吃了,自此刑部势力尽数归于太子李显,而江玄之若无其事的娶了那个姑娘,同那个姑娘相伴七年。
七年后,太子失势,江玄之同姑娘和离,自此嫁娶俩不相干。
也就是那一年,太子逼宫被杀,江玄之没了解药毒发身死。
他死的那年,变法已然行了大半,静渊侯沈寒隐瞒了江玄之的死讯,从郾城带回了一具同江玄之一模一样的傀儡,借此得以让变法继续下去。
而那个姑娘以为江玄之未死,追着傀儡追了整整三条街,才得以抱住那具没有任何体温与心跳的傀儡,也从静渊侯沈寒那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知道了江玄之是个傻子,为了一个原本同他互不相干的人,搭上了一辈子。
他冷落了那个姑娘七年,也对那个姑娘好了七年。
到死都未曾言悔。
8
江玄之这会正将书搭在脸上睡觉,也不管在一旁讲课的夫子,之乎者也的声儿不歇,江玄之依旧睡的雷打不动。
直到夫子哀叹着孺子不可教也,摇头离开后,我才将江玄之盖脸上的书给掀了下来。
他伸了个懒腰,半睁着眼睛吊着眉梢看我:“莫要打扰少爷我睡觉。”
“要睡回屋睡去。”我并不怕他,便拽着他的衣领想将他给拽来。
我一向不喜规劝江玄之读书,他若能一辈子当个纨绔便也没以后什么事儿了。
却不妨江玄之蓦地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整个人都扯到他身上,我被他带进怀里,与他鼻尖相对,他眼里这会含着笑意,手带着我的后脖颈,倾身便要吻上来。
“江玄之,我比你大上许多,你莫要胡来。”我在他脸凑近的时候结结实实给了他脑门一巴掌。
他却是笑出声:“你在同我胡扯,你看我的眼神我便知道你分明就喜欢我。”
“只是因为你同我夫君有几分相像。”我说着便要从他身上爬起来。
江玄之却不干了,他扯住我的手腕不让我起身,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那么一句话:“小寡妇,你喜欢你那夫君吗?”
我定定瞧着江玄之,缓声道:“我一直都恨着他,他伪装了七年,骗了我七年的感情,一声和离就想将我打发走,到死还不给我清净,让我日夜不得安眠,他分明是这天底下最坏的胚子。”
江玄之垂眸,长长的睫毛垂落下一片阴影,遮蔽了那双眸子里所有的情绪:“他待你不好吗?”
“他待我挺好的,我一个舞刀弄枪的粗野女子,自然比谁都硬气,嫁给他没多久,被他惯成了一个娇气包,会耍脾气,还会哭鼻子。”我倏而笑了,“可是,他打从一开始娶我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以后会抛下我,我又凭什么去喜欢他?”
“那你……喜欢现在的我吗?”他眼眸低敛,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事到如今,有些曾经未曾想通的事儿我也到底是想通了。
我一把推开了江玄之从他身上匆忙起身:“江玄之,你还小,莫要在这提什么喜欢,都不作数的,你这辈子喜欢谁都好,追花魁捧戏子都可以,你千万别上赶着喜欢我,不值当的。”
那段时间已然入了秋,细细算来,离江羡秋的死还有两年时间,然而我没办法待那么久了。
临行前术士给我的符纸上的字迹已然消失了大半,待全部消失的那日,便是我离开的那天。
我总觉得江玄之大底知道什么,只不过我不敢去问,他也不愿同我说。
自那日以后他着实消沉了一段日子,我估摸着自己快要离开了,也并未试图同江玄之告别。
我思考了很久,江玄之在承平二十三年救我,无非只有一个解释,他知道我的身份,他知道那一年进京杀了御史的赵初禾,便是他十八岁时喜欢过的姑娘。
因而在我回到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我从未曾告诉过他我来自于十四年后,也从未曾让他知晓我的真实姓名。
我与他的相逢,所有的安排,都只是江玄之年轻不知事的见色起意。
哪怕往后他兄长离世,他被迫入朝为官,他再见到我,也许都不会认出我,毕竟扭转时空这事儿太荒唐。
我什么都不让他知晓,他自然不会傻到交付性命去救一个与他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自以为我做的很好。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