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应了一声,拧开了小电驴,两人再次上了路,只是这次直到到了目的地,温砚也没有再说话了,只有谢不辞偶尔发出几个音节,是在感叹滨海公路上漂亮的风景。
深夜的疾控中心寂静无人,只有一盏琥珀色的小灯在值班室,里面值班的女医生给她们开了条子之后问道:“打哪种?破伤风抗毒素还是免疫球蛋白?”
温砚:“打最便宜的。”
女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去旁边做皮试,皮试结果出来之后再接种。”
她们拿着条子,谢不辞第一次来这里,听见温砚的选择后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温砚一边等着接种室的阿姨给她上针一边问道。
“这个要不要打好一点的保险一些啊?”谢不辞犹豫片刻才说:“毕竟关乎身体。”
温砚没有回话,只把手里的单子给她。
谢不辞接过,看了一眼上面的价格,才十块,而徐静丽白天是给了她五百的。
再低头,温砚正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样的神情令谢不辞有些难受,她把单子放回温砚手里,不再说话了。
可她脸上的神情又陷入了犹豫中,这样的犹豫一直持续到了温砚打完针,两人走出来。
外面有一轮高挂的明月,温砚把按针口的棉签丢进垃圾桶后,目光便落在那辆停在门前的小电动身上。
那是一辆纯白外观,与电视上打广告的大多数电动车没什么区别的车,可是温砚知道它的身价高达三万,需要她晚上在酒店工作半年才能攒下这么多钱,而它对谢不辞来说,只是一辆玩具,磕碰损坏也不会有任何心疼。
谢不辞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酒店里的那扇门,门后是热闹快乐的朋友聚会,她打扫的第六楼每一间房间预定一夜都要五位数以上,而对谢不辞和她那个世界的人来说,却只是一晚上小姐妹聚会的普通花销。
哪怕谢不辞是个有礼貌,没有丝毫坏心眼并且热心的姑娘,她真诚地想要和她交好,温砚却依旧能感到两人之间明晃晃的不同。
就像她可以不问温砚的隐私,保留温砚的体面,偷偷找管家问过之后再在她下班时来寻找她,可她依旧不能理解温砚在受伤之后只选择最便宜的疫苗,还是在她的钱绝对足够的情况下。
因为她并不知道生活捉襟见肘的人对每一份得之不易的金钱都要精打细算,但她又善良地想要保护温砚的尊严,所以温砚接种时她才会面露犹豫。
温砚甚至通过她的神情就能看出她在为难什么。
——如果我帮温砚出钱,她会不会生气?
她的脸上明晃晃写着这句话。
夜晚的风很凉,这一条路也很漂亮,其实今晚有谢不辞陪她来,很热闹。
“其实你不只是单纯陪我来吧?”温砚和谢不辞走到小电动身边,淡声说:“你不想回家,又正好看到了我,所以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谢不辞微愣,随即那张明丽的脸上露出了点惊叹,“你怎么猜到的?”
“我怎么猜到的不重要,”温砚再次跨坐上了车,“如果你想找个人说话,我可以和你找个地方说,如果你不想,我现在送你回家,算是报答你陪我过来。在这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她话还没说完,谢不辞就毫不见外地上了车,在后面说道:“那就拜托温砚同学带我兜几圈吧,最好能兜大大的几圈。”
温砚没回头,拽着谢不辞开门出去,房门重重合上,将身后的声音一并闷罩。
握着谢不辞手腕的力度有些失控,指骨箍在谢不辞腕骨上,陷进谢不辞皮肉里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谢不辞踉跄着被温砚拉出门,出门时险些摔倒,等温砚停下才站稳,骤然出来,她身上只穿着件单薄衬衫,不自觉冷得有些发颤:“温砚……”
“谢不辞,”温砚努力控制着情绪,松开手,脱了外套扔到谢不辞身上:“我记的很清楚,我锁门了。”
她盯着抱住外套的谢不辞,面无表情开口。
“我锁门了。”
“门,怎么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