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儿偷听的?”
冯雅琳就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哪儿受得住他这样的追问,当下把她是从哪儿偷听的一五一十地给说了个明白。
“我还能从哪儿偷听的,昨天天不亮,爸就叫着司机出了门,下午回来又发了好大一通火,我和我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早晨我一起来,偷听到我妈在套爸的话,这才知道你先斩后奏结了婚。”
冯雅琳说着说着又觉得有些奇怪,“嫂子没跟你说吗,我听爸话里的意思,他昨天应该是跟嫂子见过面了。”
冯远山神色倏地生凛,语气不显,只道,“我这边有事儿,待会儿给你打回去。”
冯雅琳想起什么,又着急道,“这事儿可跟燕婷姐没关系哈,肯定不是她跟爸说的,我刚还听到妈给她打电话,骂她吃里扒外,知情不报,她现在肯定已经够难过了,你不要再错怪她了。”
冯远山冷声道,“冯雅琳,你不提我还懒得给你算这账,今年的压岁钱你一分也别想再拿,吃里扒外说的就是你。”
冯雅琳心里一虚,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她刚一激动都把这茬儿给忘了,要不是她,燕婷姐也到不了她哥的厂子。
天地良心,她哪儿知道她那会儿就已经有嫂子了,等回头见了嫂子,她得先告上她哥一状,谁让他把结婚的事情瞒得这么紧实,瞒别人也就算了,连她都瞒,她的心都要伤透了。
也不知道嫂子会不会吃她掉眼泪这一套,反正她哥是半点都不吃的,她就是眼睛哭到肿,她哥也冷血无情地不睬她半分,但愿嫂子是个心软的,不然她就真的没活路了。
冯远山一个电话打到了冯敬峰的书房。
冯敬峰这个时间一般都在书房看报纸,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一张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一行字,他从昨晚就开始等电话,他不信那丫头能沉得住气,他不让她跟冯远山说,她就真的一个字都不说。
电话响起的时候,冯敬峰哼了声,板着脸慢慢地将报纸叠起来,又端起茶杯,想要喝口茶,掀开茶杯盖,还没张开嘴,就被里面的热气给烫到,他急呼了口气。
听到电话铃声像是快响到最后了,他又急急地放下茶杯,赶紧接起话筒,话筒贴到耳边,他又不着急说话了,背靠到椅子上,端起了当爹的架子。
冯远山开门见山,“您找她说什么了?”
冯敬峰一听他这张口的话,还是没沉住气,直接暴跳如雷,“我找她说什么了?她是谁?冯远山,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自己儿子结婚,我这个当爹的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你倒是干个厉害让我开开眼也行,你说你钟姨给你介绍了多少好姑娘,你一个都不看,结果呢,你自己找了个什么样儿的,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娶她到底是图什么?图她能给你带来拖累,还是图她能早一天把你给克
死?任谁都跟我说你脑瓜子好使,我看你是傻到家了才是真的,半点儿成算都没有!”
冯远山突然想明白她昨晚含糊不清的那句话说的是什么,他握紧电话,声音寒成冰,“我倒是也很想知道您当初决定娶我母亲图的又是什么?”
冯敬峰登时哑口无言,一肚子恼火又给憋了回来。
冯远山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又慢慢道,“所以后来她生病了,您发现她没您可图的地方了,我和她就成了您的拖累,只恨不得把我们都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冯敬峰因为心虚又提高了些音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那不是打发你们娘俩,医生那个时候说你母亲需要静养,你外婆坚持把她接回镇上,你又小,离不开妈,我当时做出那个决定也是经过多方权衡,你以为我就容易?”
冯远山轻呵了声,“权衡?您也真说得出口,母亲从来没有教过我权衡这个词要用在家里人身上。”
冯敬峰一时说不出话来,在这件事上他再怎么给自己找理由也找补不过来,他强词夺理,“那你觉得你现在娶的这个媳妇儿你母亲会满意?”
冯远山平静回,“为什么不满意,我喜欢她,一看见她我心里就觉得畅快,母亲知道我的高兴自然也替我高兴。”
冯敬峰一直被压着气势,最终恼羞成怒,在这件事上他必须得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老子,他一拍桌子,大声道,“我不满意,我跟你说你们的婚礼我是不会去的,我觉得丢人。”
冯远山冷声笑,“您实在是想多了,婚礼本来也没打算请您,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您,您以后别再找她,她是我捧在手心里疼都觉得还不够的人,谁要是招惹了她的不高兴,我可不管谁是爹谁是老子,母亲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我,我心疼的人她只会比我更心疼。”
冯敬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他结婚不请他这个爹他是想上天啊,他一甩手想把话筒直接扔出去,犹豫了下,又把话筒放回到座机上,随手捡了本书砸向门口。
趴在门口偷听的钟情被吓了一个激灵,摸着自己的胸脯轻着脚步回了厨房,趴在二楼楼梯偷听的冯雅琳怕被她妈看到,赶紧缩了个身,又悄没声儿地回了自己房间。
冯敬峰等到门外清净了,端起茶杯,吹着气将一杯茶喝到底,才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些,混小子一个,护人护得还挺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疼自己媳妇儿,没出息的样儿,也不知道随了谁。
他在心里骂够了,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个相框来,看着相片里温婉的女人,一动不动。
许久,长长地叹一口气出来,儿子娶了个你会喜欢的姑娘,你在天上看着应该也会多些欢喜。
冯远山穿好衣服直接来了东院,里里外外还是没找到人,小知言不在,老太太也不在,这个时间她应该还不急着去厂子。
顾松寒顶着鸡窝头打着连天的哈欠从自己屋出来。
他和陆钊昨天被何燕婷拉着喝酒喝到十二点多,何燕婷是真能喝,他和陆钊两个大男人到最后都趴桌子上直不起身来了,她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他会的词儿不多,只能抱拳五体投地道一声牛掰,以后他再跟何燕婷拼酒,他就把他名字倒过来写。
顾松寒又打一个哈欠,看他哥一脸严肃地在屋里转,眼泪婆娑道,“哥,嫂子的腿没事儿吧?”
冯远山一愣,看他,“她腿怎么了?”
顾松寒挠自己的鸡窝头,“嫂子没跟你说吗?我听陆钊说昨天嫂子被自行车刮了一下,膝盖给撞马路牙子上了,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他话说到一半自己又醒过些不对劲儿的味儿来,这话是陆钊那孙子昨天喝醉了的时候说出来的,他一个除了机器什么都不懂的呆子,什么时候对他嫂子这么关注了。
冯远山没注意到顾松寒的异样,他转身出了屋,沈云舒骑车停到院门口,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他大步从屋子里走出来,连外套都没穿,一向冷肃的神色里添了些少有的紧张,掩都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