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压着,没什么情绪,但气息如同暴雨中的河流一样流淌汹涌:“那人怎么样?”
“挺安分的,没有反抗也没有动,也可能还没醒。”
荆榕听见皮鞋踏上大理石地面的声音,随后,对方撑着伞骨蹲下来,凑近了看他。
另一人撤掉了他的头套和眼罩。
荆榕仍然闭着眼睛,他呼吸平稳,头顶被那一枪托砸破了,血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沾湿了乌黑的睫毛。
雨水让一切都带上轻薄湿润的雾气。
“呵。”
荆榕听见近在咫尺的笑声,索兰·艾斯柏西托说:“醒了。看来我们的客人需要上点小礼物。”
另一人听令离开,而荆榕睁开了眼睛。
见到他睁眼,索兰·艾斯柏西托做了个手势示意另一边先停下:“看来暂时不用了,我们的小医生很识时务。”
荆榕有一只眼睛被干涸的血粘住,有点睁不开,他微眯着另一只眼看了看,另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托盘,里面装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比如十分细长的钉子和针。
他说:“可以不要小礼物吗?”
执行官的声音低沉而冷淡,神情也是,这种冷淡让他的声音透出几分戏谑来。
索兰·艾斯柏西托笑了一下,随后开始打量他——刚刚劫车时匆匆一瞥,眼前这个人只给他留下了模糊的印象,现在这个印象从雾中走出,变为现实。
黑发黑眸,比想象中长得更年轻,也更加俊美沉敛。
很标准的东方面孔,在加尔西亚,东方人被认为拥有通天的魔力,一般人不太敢冒犯这种人。
不过索兰·艾斯柏西托向来离经叛道。
他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扯着荆榕脖子间缠绕的锁链,将他拉近自己。
那双苍绿色的眼睛忽而变得格外贴近。灰色的头发柔软顺滑,带着一些微不可查的香水味道。
“可以,医生,我想你明白现在的处境,是么?”
荆榕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地说:“非常明白。”
那道锁链环绕他的脖子,锁着他的咽喉,甚至将他的呼吸压得有些紊乱,但荆榕的声音和神情都十分稳定,只有呼吸的声音表示着他已经接近缺氧。
索兰·艾斯柏西托松开手,他一手插在长风衣的兜里,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一支雪茄:“给他松绑。”
他的手下先双手捧上打火机,给他点上雪茄,随后才过来将荆榕背后的绳索割断。
荆榕站起身来,揉了揉已经缺血的手腕。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很漂亮的一双手,和人一样漂亮,骨节分明,修长稳定,即便是被绑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出现颤抖。
这个人站起来后要比他高一些,但是身上并没有攻击性,甚至看起来很平静。
倒是比他想的要不一样。
索兰·艾斯柏西托说:“看看你的病人,医生。来活了。”
荆榕不用他说,已经看见了他背后的病床和病人。
他们身处一个地中海风格的神殿建筑中,四面都是断壁残垣,雨水斜着被风吹入其中。
室内用简易的塑料布铺在快要坍塌的岩石墙壁上,勉强围成一个挡风处,围墙的里边有一张简易的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灰的孩子。
荆榕查看了孩子的情况后,说:“给我一盆温水。”
周围人没有动,他们不听从外人的命令。
索兰抬起眼睛示意了一下,其他人很快取来了微烫的水。
荆榕半跪下来检查了一下孩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