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见证了这场战争的终结,被战火洗礼过的焦土上如今满是人烟,曾经被夷为废墟的地方如今万千广厦拔地而起,速度之快仿佛就在眨眼之间。
“真是不可思议,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他低头,对着手心喃喃自语。
手心里躺着的,赫然是一只小巧的水蓝色史莱姆挂坠。
璃月百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利姆露部落遗民的子嗣后代,他们的祖先本就全族上下从老到幼都是利姆露大人的狂热粉丝,一直热衷于鼓捣一些奇怪的史莱姆周边,这些习惯就算经历了上千年的迁徙、繁衍,也依旧跟刻在骨子里似的世世代代保留至今。
以利姆露为原型的史莱姆周边俨然成了一种文化符号,跟以摩拉克斯为原型的龙图腾、以及象征归终的琉璃百合并驾齐驱。
如今,史莱姆样式的糕点面果、雕塑泥像、风筝剪纸……都是璃月的热销品,甚至有些人家还喜欢在案前供奉一尊史莱姆神像。
魈是机缘巧合之下在一个路过的小摊贩手中买下的这个吊坠。
是由夜泊石打磨而成的,小小一个,大概只有棋子大小,但做工很精巧,刻上去的表情也十分生动有趣。
挂坠长得实在神似原型的利姆露,所以一直被魈带在身边,聊以慰藉,有时一人独处时,还会对着挂坠自言自语,也不求一个死物能给他回应,但说出来的话,心里至少会好受一些。
他只是,有点寂寞了。
就像他预料到的一样,那次直到深夜也没等来的利姆露,在那之后也一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就算他主动去找,结果也无非两种。
一个是碰巧刚走,一个是还没回来。
利姆露在躲着他。
魈很聪明,一直都很聪明,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可能再也没机会了,这样下去两人的结果除了形同陌路外再无其他。
但利姆露作出的决定,他永远不会质疑。
所以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如利姆露所愿地接受了这样苦涩的结果。
甘心吗?
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明明是他先不由分说地闯入了自己的世界,到头来有这样一言不发地就此消失,只留自己被动地承受对方给予的所有。
魈不知道该怎么阐述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酸涩、悔恨、迷茫、不知所措……
恍惚间,他甚至幻视自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丧家犬。
可理智又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不是这样的。”魈握着手心的挂坠,冰冰凉的触感透过手套的布料传向皮肤,冷得一如他的心:“我了解你的,利姆露,你只是……有自己的苦衷吧?”
沙沙——
话音刚落,一阵轻微的树叶摩挲声响起,魈心底一紧,无名的直觉在脑海中响起预警。
仿佛有一道视线扫过,被扫过的地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兴奋地战栗,魈被动接受着,大脑得出结论。
身后有人。
魈本能地将呼吸抑制得缓和平稳,可心脏依旧不受控制砰砰直跳,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涌向大脑,这一刻,直觉占据理智上风,躯体全然被本能掌管。
他转头,赶在那人落荒而逃之前,竭尽全力大喊道:“利姆露大人——”
是你吗……
身后空无一人,层层堆叠的树影宛如蜘蛛捕猎用的网,死死纠缠着猎物奄奄一息的灵魂。
他不管不顾冲向那道密不透风的蛛网,脚下的崎岖让他的动作显得些许慌乱,但没关系,只要动作够快——
失重感如预料中那样将他笼罩,眼前的景象从黑影纵横交错变成了越来越近的尖锐山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在下一瞬间狼狈跌倒,头破血流。
“唉……”
黑暗降临之前,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合眸,如愿以偿地跌进了透着零星酒香的怀抱。
温暖,瘦削。
如当年在梦之魔神的幻境中一样。
比正常体温偏低的指尖轻抚在他的眼角,心心念念许久的声音凑在他耳边小声埋怨:“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