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暖意尚来不及逗留,就听见四弟夹着嗓子的声音——
“这个姐姐好生面善。”
一转头,正见他仰着脸看着下马车的常乐。
言子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抽他脑袋瓜子的本能一下子回来了。
四弟捧着脑袋刚想开口骂,常乐却下来正经一礼。
他立刻变成了一个懂事而乖觉的“言府四公子”。
“听闻三妹妹毫发无损,一见果然。”
其实入城的时候,迎候的班底她瞭了一圈,看得粗,却未见到二哥。
见他披风里头着了官服,好像和先前的略有不同,正想问他怎么既没有在城门口,也没有去礼部应卯——
二哥四下一望:“三妹,借一步说话。”
言子邑让常乐从马车里头翻找出一只包袱,便同二哥上了他们的马车。从马车车窗里往后瞧了一眼,后头的马车车窗紧闭,显得安静,往日要这个四弟这么老实,可要费一番功夫,今日却傍着两个丫头安静地落在后头的马车里,实属难得。
“大哥呢?”
二哥将手里的食盒留于马车板上,手里披风未解,已开口问道。
言子邑才注意到他手上拎着一个三屉食盒,却不像是为她准备的。
“邢昭说……”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一晃,言子邑扶着木板,听外头车夫颤声:——
“公子!”
一个身影利落沉入侧坐。
穿的是适才肃道士兵的甲胄,盔帽俱全,一瞬间占了大半个马车。
没有抬头,只将盔帽一摘,持在手中。
他指节分明,与往日一样,不发一言。
“……你面前就是。”
言子邑看向言淮,又朝那人唤了一声:“大哥。”
言泉点了点头,五指交拢。
像是见到了人,内心一定,二哥的调侃劲儿便上来了:
“还以为大哥留在洛城不回来了。”
大哥并不理会,只问:
“父亲如何说?”
“起初是想‘弑子’的,近两日却说,若天高海阔,留在洛城,于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言子邑听着话里似乎有别的含义。
目光一降。
言淮笑问道:
“三妹妹,你这是何眼神?”
“洛城守将秦将军虽然以前是大哥的副将,但人位置已经坐稳了,你让大哥在洛城暂呆一阵可以,长久……就不是这个道理了。”
二哥一笑:“三妹在洛城,是巾帼豪杰,如今到底同王爷呆得多,已深谙‘为官之道’。”
大哥却扭身不言,将车窗稍抬了些,似乎看到了什么,双眼半眯。
言子邑顺着他的目光微微倾身,眼光一斜。
此地离城门口尚不远,街巷阡陌,笔直交错,主道上兵士之间,滑眼而过的似乎是一辆囚车。
瞧不太清——人更瞧不清了。
抬窗的手先是往外一扣,接着一收,外头的皮帘一滚,马车里瞬间暗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