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成帝独制朝局,亦非无招可接,他忽然唤了一声:
“邢昭。”
“臣在。”
“你是禁军统领,职责所在,你领着靳王的人,同靳王妃一道去。”
“陛下……”
“靳王都说了,为‘天下生灵’计,以绝天下之谤,安有谁敢弑孤焉?”
言子邑站在殿外,里头的情形听得清清楚楚。
看见邢昭从殿中走出来,与意料的一分不差。
若让禁军之外的人,甲胄进了内宫,帝王的面子便搁不下了。
靳则聿判断,成帝拿稳江山之后,虽有安适沉变,但骨性犹在,一触事,便立马复苏起来。
若知道邢昭有意顶他靳则聿,反会差使他。
有羞辱的意思在,但也是手段,做给所有人看的。
前两回走过水阁廊桥,遇到的都是胡卿言。
昨夜她“幻想”过今日情景,都是她杀入殿中,拿出她女警执勤时的气势,甚至还有BGM的。
邢昭今天和往日不一样,并肩走的时候,一种感觉屡屡流动着。
廊桥底下,水声哗哗,润石而过,顶入喉头的那种幽噎,却透着几分暧昧。
戏是戏。
但真正演的时候。
他和靳则聿似乎都入戏了。
演出来和剧本相差不大,但是因为入戏,有了情感,感觉上很模糊,有一种真假难辨的东西,很微妙。
皇后宫中是一张湖蓝底的长毯,白鹤、孔雀交飞其中,密织紧促,繁复中透着华贵之气,从殿前一路延伸进去。
一丛身穿拱卫营甲胄的背影——
前头一人拱手于皇后身前,似乎在禀报什么。
言子邑反应过来——
成帝也不是没有准备,但他们来得太快了,拱卫营的人一定是赶着把殿上的情形知会娘娘,但显然并未来得及讲全。
皇后娘娘是端立在殿中,见他们进殿,是愕然的神情,睁大眼睛望着邢昭的方向:
“靳则聿甲胄上殿,你们这是要来做什么……邢昭……你不是……”
那拱卫营的人回过身,一双三角眼显得阴鸷,言子邑认得这个人,脱口而出:
“是你……”
那池指挥一愣,目光也移向她身侧的邢昭。
“劳皇后娘娘屏退左右。”
邢昭忽然开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声腔。
言子邑转脸看他,他环视一眼皇后宫中,目光果决而厉辣。
皇后宫中宫女太监被他气势所慑,还未等皇后开口,便纷纷退了下去。
唯那池指挥带着拱卫营的人未动,显然是“皇命在身”。
言子邑见他手里本能地去握着腰间的长刀。
待殿中之人退了干净,邢昭疾往前走了两步,一切都像是来不及看清——
一丝白亮从池指挥脖颈里刮过,血登时染在那白鹤的脖颈上,触目惊心。
轰然倒下的一瞬间,他的手还紧紧扣在刀柄上。
皇后脸上厚扑了一层粉,但毕竟拥盖不住年纪,一阵青苍从白腻中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