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邑没想到就短短的两秒钟。
邢昭便稳了前马调转过来。
他挡在车窗前,视野遮掉了大半。
眼前是他的手腕,和从袖口翻出的一把薄刃。
他身体前倾,拉紧缰绳,气息锋利。
右焉支起身子,先摸了摸她的背,替言子邑理了理头发衣裙,笑着念了好几声“对不住”。
又忙自己抿了一缕头发,半身凑在马车外面,向底下寻着什么。
“是鹰!”
右焉一脸兴奋,左右一望,忽然她侧昂着脸不动,弯眼一笑,像看到了什么人,接着扶着马车大声喊:
“胡卿言!你上回说了,再同我哥比试一回,你可要输了!”
言子邑在马车里看见老秦和其余随行的人也都望向了坡上。
她垂下眼。
胡卿言领着几个人从林道驰马而出,山裹丹枫,他驻马细看坡下众人,攥着缰绳,身体向前略倾了一些,接着垂头一笑:
“丫头。”
“我记得。你说否则,这辈子再也不同我说话了!”
见他记得她说的话,右焉显得很高兴,绯红的脸颊显得兴奋,透出年轻的血管在那里奔溢,眼中澈出一道润光:
“正是!胡卿言,那你今日可不敢比我哥猎得多!”
她兄长眉头一拧,唤了一声:
“右焉!”
胡卿言瞧了瞧静谧温润的林子,摸了摸马脖子,林中鸟羽扑飞的声音忽远忽近,林子里日光是照一处是一处,铺洒不匀,远处山壁映着日头,像剑一样,拔峰而起,显得凌厉。
两拨人都静了一会儿,胡卿言眯着眼睛看着那山壁,开口:
“靳王妃。”
她此时背坐在马车里。
胡卿言一喊,她的背脊一凛。
几乎可以想见他说话的姿态。
“靳王妃……”
胡卿言又喊了一声,把弄着缰绳,自嘲了一句:
“哊,这年头怎么净是不与我说话的人……”
胡卿言骑在马上,手摩挲着心爱的弓箭,抬手向后,身后有人给他递来一块方布。
他一边擦拭,一边继续说道:
“我们也是老相识了,王妃的马车在下还是识得。听闻前日靳王妃在王府,还在陛下面前大谈你我之间‘情谊’,怎么,今儿个当着靳王这些臣属的面,连招呼都不愿同我打一声?这可太不地道了。”
秦霈忠和邢昭显然有些不知就里。
言子邑坐在车内,同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用理会。
邢昭性子稳,并未接言。
霈忠面上的恚愤一闪而逝。
打马上前,换上一脸笑意,话里却显示出一种挑衅,显得硬气,“我本想约荀大夫垂钓,叙叙旧情,他七月廿六子时入了京,同我们李指挥在城门口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廿八戌时便在督军督府的后院里同胡帅喝酒,怎么,听胡帅适才所说,八月初七之后又同我们胡帅碰了面,却没空见一见我这个老友?”
言子邑见他们在外面打暗藏硝烟的“信息战”。
第一次觉得老秦有那么点像校事处司卫了。
充分显示了他的专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