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卿言按了按马背,睃了陛下一眼:
“是我。”
成帝垂头,抚了一下座下骏骑:
“上次听闻你想寻匹好马,孤这匹大青骢原本想等这次秋猎过后赏你,可见你无福。”
斟吟了一会,
“回去吧。”
众人恍惚间都以为听错。
陛下没有去看他,目落远处:
“督军督府也暂不要去了,回头孤召几个人问问,该如何定你的罪。”
这一时风向如此,所有人皆是一愣。
胡卿言身后两个副将茫然一望,忙滚下马来求情。
胡卿言也下马,两眼望着地面,稍顷跪了下去,喉中似有酸涩:
“臣,听凭陛下发落。”
说罢起身,看了陛下那匹马,笑着带点可惜地拍了拍马脖子:
“是匹好马。”
说完跨上马,便独自折了回去。
众人目送他的背影,看了看周围,一时显得有些恍惚。
行围大约四日,
夜宿之地,冬则立栅,夏则掘壕,扎帐之地霈忠都事先寻人打听过。
他喜得不知怎么的,右焉与她一帐,东西尚未安置妥当,就差人来问寒问暖。
四十来岁的人突然容光焕发,两眼精光难遏。
帐子备好,就已经入夜,右焉自备了许多食材,托了个腮,在那里看炉子,说煮的是栆桂汤。
就是情绪没有早上来得高,嘴里挂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没那么高兴了。
说要提汤去宫眷帐里头,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八卦”,以激兴致。
把汤盛出来的时候,给言子邑也端了一碗,指着说:
——是给王爷大哥哥的。
言子邑提了个红漆食盒来到王爷帐前,正好有传梅标箭头的兵路过,她刚被科普,围猎报更系统和巡更系统是一体的。
这是在传亥时的梅标箭——“申酉戌亥”,她掐着指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算过来是九点。
这个点上,靳则聿帐内帐外,灯火通明,帐边木柱上都用铁线悬了帐灯,帐门口是燕摆的六个兵。
走到跟前才察觉里头应该有人,只是都像压着声音在说话,本能便想回去。
但门口的兵机警,已经替她通报起来,她隔着帐听见靳则聿的声音:
“请王妃进来。”
她进了帐,见到李指挥转身望了她一眼。
眼神还是不大客气,且不掩对她的防备。
勉强一礼,到嘴的话给塞了回去。
李指挥不知是从何处赶来。
一看就是刚刚经历了运动锻炼,一张脸越发肖似今日林子里路过的山猴:
“各位,我还是那句话,”李通涯逡了一圈众人,“胡卿言此人,若不能一举除掉他,便不能动,像今日这般,于大局绝无进益,大可不必沾沾自喜。”
他的重音落在“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