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刹那,许浣溪很难去形容自己的心中所想,只觉得令人窒息的愤怒,炸裂在她的每一条神经上。
原身曾经写下的那篇日记中有一句话。
“原来,我只是个容器。”
看来她当时已经敏锐地猜测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但是时沛似乎并不知道她是否知情。
亦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这种小门小户家庭出来的女儿,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怎么可能在权势滔天的时家面前翻出什么风浪来。
只是她并不理解,如果时沛真的患有肾病的话,凭借他的手腕,以正规渠道移植一个肾源并不困难,何必又要将她豢养在身边呢?
同样的,池秋的脸色也极为阴沉。
在刚才,他解码了时沛的病情信息。
时沛确实在几年前确诊了IgA肾病,一种具有遗传易感性的疾病。这种肾病通常会呈现良性的临床病程,也就是说是可以控制住病情,但仍旧会有几率发展为终末期肾病。
池秋点开一份数据文件,将一份关于肾移植的HLA匹配率对比表调出,指着其中一行道:“HLA匹配度如果超过70%,一般就是直系亲属,而——”
他顿了顿,眼眸中的琥珀色已然被一层薄冰覆盖。
“而你们的匹配度,高达92%。”
这几乎是完美契合的移植数据,比普通亲属间的匹配度还要高的离谱。
一时间,她想起之前某些外界的传言,比如说她是时沛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后来以那样的身份回到身边。
难道两人还真是父女关系?
许浣溪的太阳穴一阵钝痛。
显然时沛自己也有这样的疑惑。很快,她就在下面的检测报告中找到两人非亲缘关系的鉴定报告。
所以,这么高的匹配度还真算是奇迹。
她喉咙干涩,声音仿佛飘在空气中,“如果他想移植,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池秋的嗓音低沉极了,“根据我刚查到的资料,IgA肾病的复发率很高,就算移植成功,几年后也可能再次衰竭。所以如果你的肾是‘完美匹配’,那他就不可能轻易用掉,只会当作最后的保险。”
许浣溪听到这里,情绪只能用遍体生寒几个字来形容。
她一直被时沛豢养,完全是被当成一件“备用器官”保存着,只有在他病情恶化到不可控时,才会进行换肾手术。
“那为什么,他会立下那样的遗嘱?”
就算是心梗而亡,一开始的时越也要按照遗嘱,将她留在身旁。
池秋的声音很轻,但说的每一个字,都让许浣溪头皮极度发麻。
“因为,IgA肾病,具有家族遗传性。”
许浣溪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让她喘息不得。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她好似完全察觉不到痛苦一般,语气平静得可怕。
“所以,时家从来就没把我当人来看。”
这次她没说单说时沛,而是将囊括了时越的时家一齐说了出来。
从一开始,她是一种筹码,一种可以随时取用的资源。
或者用原身的话来说,是一件容器而已。
她的生命,从未掌握在自己手中。
“浣溪姐?”池秋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声。
但女主没有回答。
她蓦地站起身,想要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但刚迈出一步,却被什么绊住,踉跄了一下。
池秋立即伸手扶住她,“小心一点。”
但许浣溪置若罔闻一般推开了他的手,在他担忧的视线下,脚步虚浮地走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