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岚一哽,鼻孔哼气道:“你三句不离你师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何种交情?你们拢共不过认识了三四个月,我可是在那小子出生前便候着他了,我说他几句,你凭什么说三道四?”
“有些人只需一曲便能成知己,有些人相识十数载也不过客客气气一句先生。”杨心问叫他几句话撩动了肝火,也没留脸,手指搭在剑柄上轻敲两下,“哪怕这先生医术能稍微好些,至少也能混个大夫的称呼吧。”
眼见他俩要吵起来,姚垣慕大气不敢出一声,眼观鼻鼻观口地收拢两只脚,想把自己浑圆的身躯化作一棵小白杨,安安静静地做个妥帖的背景。
白晚岚两眼在杨心问身上兜了一圈,那眼神倒是晦暗得有几分怪,加上他那大小眼便更怪,杨心问已是做好了与此人撕破脸皮的准备,没曾想这刮腻子样的视线来回了几下,却是不吭不响地收了回去。
“你倒是有心。”
得了这类似“你有一只鼻子”般毫无价值的评价,杨心问一时回不上话。
“陈家小子命不好。”白晚岚没轻没重地说了句,又看向杨心问,“你这张嘴也不像是富贵人家能养出来的。”
杨心问大骇,也不知道这姓白的怎么有脸提别人的嘴的。
“倒霉的人多了,也便显得自己没那么倒霉,你二人凑在一处,对他或许也不算坏事。”
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像是这姓白的终于发觉自己医术不行,转而开始打摆摊算卦的主意。
可说得分外不合人心意,杨心问一点听不得别人咒陈安道。
“我师兄命好不好,白先生又知道了?”杨心问嗤笑一声,“江湖术士都还要拿个龟壳出来装模作样,白先生上下嘴唇一碰,倒是把人的命数说得这般笃定,也不知是修为高深还是脸皮够厚。”
白晚岚面色不动,果然脸皮够厚,摆出一副“不与孩子一般见识”的样子,竟当真闭了嘴,任凭杨心问如何冷嘲热讽,他也全当听不见。
与人针锋相对,那叫据理力争,与一巴掌打不出个响屁的人吵,那便像是流氓无赖,泼妇骂街。
杨心问只得偃旗息鼓,复看向他已经越发不关心的姚垣慕。
“武考取人取一半,便是匀成了中间的,也不算毫无希望。剩下两试是什么,你可有把握?”
姚垣慕已经将自己当做一块上好的石头,见这武僧版“唐玄奘”又看向自己,立马自五指山里自觉钻出,不消紧箍咒便老老实实道:“三试是镇走肉,我不大行,四试是降魔,我也不怎么会。”
思及此子上次说“不大行”时是个垫底,杨心问便知这姚垣慕想过武考怕是不易。
他皱起眉来,觉得此事难办。而那边交代利落的姚垣慕却回过神来,略显疑惑道:“道友……问我这些是做什么?”
杨心问不耐烦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那几人既是你族中兄弟,那离了临渊宗,人该怎么欺你还是要怎么欺你。真要解决,要不你能学着硬气些,拿出些架势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我估计你也不行”的眼神看了眼姚垣慕那怂样,接着道:“——要不,就想法子拜入临渊宗,实在被欺负得活不成了,你给我点孝敬,我也能帮你一帮。”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中间真的隔了好久……
姚垣慕首次被提及是在9章
首次出现是在13章,李正德以为他叫圆木
第59章长老
姚垣慕愣在原地,一时分不清这人究竟是救苦救难的英雄,还是要敲他竹竿的泼皮。
眼见着日落西山,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在旁安静等候多时的白晚岚开了口:“便是将自己饿死,也不会平白生出叫这小子得道飞升的法门的。”
杨心问半点没觉着饿,他如今已是半步兴浪境,此等境界已不需进食饮水,吃着也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几日前他又喝过血,哪怕魔修剑修分算两副胃肠,他也具是酒足饭饱,谈不上饿。
只是日头确实要落下去了,杨心问可不打算在山下花冤枉钱住店。
他另寻了家酒铺打了两坛酒,便领着身后两人进了临渊宗门。
彼时他上这三千白玉阶,乃是跟在陈安道后面,望着人干净得不带泥儿的鞋子都觉得万分气派,如今领着两个人上山——一个膘肥体壮,每走一步那动静都似是都能将这玉阶压塌,另一个被自个儿的血糊了满面,那血竟也粘不住他那张嘚吧个没完的嘴,走出十步能抱怨二十句。
左右两边一个声沉似鼓,一个声高如萧,应和得很有节奏,烦得杨心问恨不得一人一脚给踹下山去。
“待选的弟子夜里都是睡在哪儿的?”杨心问眼瞧着快到天矩宫门口,回头问道,“姚老头查寝吗?”
姚垣慕没听明白姚老头是哪位,却也不敢问,只是老老实实答:“待选弟子不在宗中过夜,都是住在山下客栈的。”
杨心问脚下一顿,拧眉道:“那你跟着我上来做什么?”
姚垣慕:“……”
“不是你不管不顾地叫人跟上的吗?”白晚岚仗义执言。
“……你们在听学时每日晚课上到亥时,早课卯时便开始,竟也不让你们留宿?”杨心问说,“这三千玉阶,你们岂不是日日都得爬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