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包巾的是糖水铺子的老板娘,我记得她,她以前给我娘送过一捧熬稃。”杨心问一边说着,一边一个个看过去,“豁牙的和年轻的那个,我虽然认不得,但看着都面熟。”
那便只剩一人了。
杨心问和陈安道对视一眼,而后抬脚走了过去。
那额角有疤的女子越发恐慌,尖叫着大喊“不要杀我”,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而杨心问半步不停,她的脸上便流露出了绝望,一会儿求饶,一会儿怒骂,像是已经被吓疯了,周围的人受了她情绪的感染,纷纷或恐惧或愤怒地看着他。
待到杨心问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她的恐惧也似达到了顶峰。
“别杀我,别杀我……”
“我还有孩子……孩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吧……”
她的言语既有激情,又富有感染力,人群里隐隐传来了哭声。
杨心问看着她,半晌忽然笑了。
“好重的血腥味儿,你是做什么的,屠夫?”杨心问歪了歪脑袋,“不应当,山脚下跟肉沾点边的人我都记得清楚,从没有过你这号人。”
“我……我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细,渐渐得像个虫豸在嗡鸣。
“我是什么。”她忽而仰起脸,嘴角含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杨心问反手便要抓她脖子,她却轻盈地荡开了,像是随着风而去,几息便飘到了树上。
那绝不是人的样子!
陈安道扭头喊道:“师父!”
李正德正站在崖边发呆,甫转过头,便见树上站着一女子,他两个徒弟一副很需要他的样子。
“留下她!”
他手上空无一物,于是伸出了一根手指,笔直地点住了那正欲转身腾空而去的人。
“落。”
那人影顷刻间便像被一记重锤敲落在地,地上顿时现出一个深坑来。李正德几步飞了过去,发现那人他并不认得,可额角的那块疤,却和跟在庄才身边的那女子一模一样。
“这人……”
他刚要说些什么,却又忽然放眼望远。
杨心问和陈安道匆匆跑了过来,见他神色,杨心问皱眉道:“怎么了?”
李正德说:“都来了。”
“什么都来了?”
这个问题下一刻便有了答案。
君子剑未见其形,先闻其声,那剑鸣辉煌锐利似神鸟长啸,能引万剑共振,如百鸟朝凤。
杨心问在霁淩峰上随手顺的不知谁的剑也跟着起哄,险些脱鞘而出。
他仰头看去,便见云间掠出一道身影,银冠紫袍,腰封坠红玉,风姿绰约,气度不凡。
随后百兵匣奋起直追,兵匣上盘腿坐了个人,是个正当年少的姑娘。一身俐落的劲装叫人眼前一亮,可惜垂头丧气,一手托腮,没什么精神气儿,手中还扯了三根线,每根线上各捆了一个人。
左边的老头袒胸露乳,须发全乱,右边的青年神色恍惚,一动不动的像条死了的菜虫,中间的庄才身形瘦削,面色苍白,打眼看去宛若吊尸。
杨心问见此景,不免再问:“究竟是什么都来了?”
“是师父和不省君!”夏时高兴道,“还有路游子长老!掌兵使!还、还有一位……”
“上官家新任的家主。”陈安道善意提醒。
“哦哦这样,我好久没有下过山了……”夏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眨了眨眼,忽而又奇道,“咦,怎么诹訾长老也回来了?”
“啊?”杨心问眉头一蹙,“季闲?哪有——”
他心里猛地一震,连忙抽出了那还在狂响着献媚的剑。
陈安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