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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70(第25页)

这使我难堪又尴尬,竟连反驳都不记得了。

第二日,季左知身死事发。

当夜,小叔叔来找我了。

他的神色依旧温和,不过几句话便将我私下的动作猜得透彻。我闭着嘴不说,但光是这神态似乎也暴露了许多东西,他和声细语地问我下一个是谁,赵明川?李咏为?邵长泽?杜让——瞧着是邵长泽。

我不禁悚然,他莫不是能读心?

“你们做这些事,是想把那些压下来的事情公之于众?”他坐在我身边,分明不算分外高大,却叫我觉得有座山沉在了旁边,“湘平之战,东海一役……这些还不是全部,你再细细挖,还有更多。”

今夜难得没有起风,窗框里并未传来如往日一般的“呜呜”的风声,我讨厌那声音,今天本可以睡个好觉的。但现在不行了,我浑身的热血都被点燃,我几乎想指着唐鸾的鼻尖问:“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你知道,却不说。

你也一样吗?

可我没敢问。他起身走了出去,我不甘心,追着去了。

或许我不该追着去。

又或者我不去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到了池塘边,蹲下了身。我刚走过去,还没想好该问些什么,他便先一步抬眼对我说:“对不住。”

“我是家主。”他说,“我得为我们家做打算。”

这句话的深意我到现在依旧没能参透。他出手如电,抓着我的头往冰面上叩去,疼痛和冰冷谁先来的我已分不清楚,冰层开裂,冷水倒灌进我的肺腑,我甚至没能利落地喊出一声“救命啊”。

池塘的水带着海水般的咸腥味儿。寒意是铁犁,从我的舌头到喉管再到胸肺一路犁过去,我没有害怕,我只是愤怒,我望着水里被搅散的月光怒不可遏,我忽然在想,真真正正地设身处地去想。

死在湘平的那些百姓,可也曾与我一般愤怒?

我是他们。

他们也是我。

他们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杨心问猛地睁开眼睛,望见天边月色苍凉,疏星点点,过境的风吹着云层过境,他很快就看不见那皎洁的月色了。

“你可别哭了!”画先生暴躁道,“这一点地方几十个人挤来挤去,你一哭大家都跟着哭,吵都吵死了!”

抱着孩子的妇人仍旧止不住地啜泣:“还不是你们蕊合楼的过错!将我们这些人拐卖来了喂妖怪!如今魂不入体,只能龟缩在这里,你还敢与我们大声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

“能给你个地儿就不错了!”画先生愤愤道,“不是我的画皮术,你还能待在这里?我可是你的恩人,大恩人,还这啊那儿的……”

“什么大恩人!猪狗不如的东西!”一个四五十岁的大汉闹腾道着,愤愤地看向杨心问,“你们仙门的干吃饭又没能耐,还跟这群妖怪同流合污,我呸!还敢收敬税,快把老子放出去!快放老子出去,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唐轩意捂着耳朵在一旁:“你们不要再吵了!”

“闭嘴。”

杨心问揉了揉汗津津的太阳穴,慢慢地坐了起来:“你们的魂魄离体太久,画皮术只能通过元神找回你们的心魄,但已经回不去那具身体了,听得明白吗?”

从蕊合楼中救出来的人悉数在此,杨心问觉得自己也真是被那群烧焦的玩意儿刺激到了才会走此下策。

都是群死人了,我管他们干什么?

和蛛网里神识相连不同,这些人的心魄是切切实实地待在他的幻境里,快给他重死了,每个人的心魄没完没了地在他心里作祟,闹得他头晕脑胀的,守夜守一半竟然睡过去了。

“杨仙师!”画先生不依不饶,仗着泥样的心魂哪儿都能长嘴,碎碎念道,“您放这群不知好歹的人进来,还不如救那些神使呢!至少那些神使还晓得厉害,虽然焦味重了点吧,可知道好坏。这群人指着您的鼻子骂,我都——”

“我说闭嘴听不懂吗。”杨心问斜眼看去,他心神不宁,魔气倒冲,连眼珠都开始泛红,颇有厉鬼作祟之姿。

画先生不想被油炸,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杨心问盘坐在马车顶上,双手抱胸,正色道:“我这蛛网里,拴住了的就那么一个。其他的人想走就走,都请自便。出去了会不会散魂我不知道,留在这里日后有没有机会重见天日我也不清楚,左右与我关碍不大,绑你们的不是我,杀你们的也不是我,可别觉得骂我便会受着。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诸位心里有什么不满且还是憋着吧,我脾气不好,听到什么不好听的,当下可能就拿你下锅了。”

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嘬着大拇指,好奇道:“下什么锅呀?”

杨心问冲她咧牙:“火锅。”

小姑娘摇摇头:“没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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