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只是在蛰伏,在隐忍,在寻找更加合适的机会。
只是时机未到,没告诉自己罢了。
许岁倾背靠着粗粝宽阔的树干,独自缓了好一阵,才回到了教室。
讲台的投影还在播放古典绘画史,她脑子像是被糊住,里面白茫茫转不过来。
握着笔的手紧了又紧,就这样捱到去食堂吃午饭。
许岁倾麻木地端着盘子选菜付款,吃得味同嚼蜡。
Erin上午急匆匆跑回家,担心陆禹出事,说要找家里托关系去查查。
现在也不知道,她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但从一开始就隐瞒,许岁倾没有任何立场去告诉Erin。
下午是专业课,学画油画,她落了笔又觉得不对,改了无数遍,到放学都没能完成。
许岁倾背着书包往外走,给Erin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起来就是哭,呜呜噎噎地,听着十分可怜。
活泼开朗的女孩,此刻被乌云覆盖,断断续续地说,“岁岁,陆禹他……给我打电话了,他说……说今天就要回港城,以后再也不会来……”
Erin坐在家里自己卧室地板上,脚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卫生巾团,不是擦泪就是擦鼻涕留下的。
她又抽了张,吸了吸鼻子,重重地提一口气继续道,“他还跟我说对不起……我好难过啊。”
许岁倾心开始抽抽地疼,随着听筒传来的哭声加剧。
她看得出来,Erin很喜欢陆禹。
安慰的话堵在喉咙,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会……过去……的。”
去校门口附近买了套油画工具,打算拿回去把作业补上。
再走到熟悉的路口,自己拉开车门,季斯晏却没有出现。
许岁倾有些疑惑,但没问司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到了庄园,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跑到客房,关上门就开始构思油画作业。
没有画架,许岁倾干脆趴在地上,左手支着下巴,偏过头看向阳台窗户外面的夕阳。
都柏林天气变化很快,总是阴雨绵绵,少有这样的景象。
记忆和港城那时放学回家路上,走在半山斜坡,海平面一抹橙黄隐隐浮现。
她没忍住,拿起手机揭开伤疤,在网页搜索栏输入了“港城许平昌”五个字。
跳出来的页面很多,许岁倾指尖划到一张新闻图片点开。
和自己同年同日的女孩,参加钢琴比赛拿了奖,和爸爸妈妈开心地合照。
旁边两张脸还是老了些,即便那女人妆容精致完整,也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而所谓的亲姐姐被捧在中央,脸上挂着明媚动人的笑。
映在许岁倾眸底,只觉得十分刺眼。
她摁灭手机屏幕,翻转过来盖在地上。
拿起画笔沾了些颜料,从平涂黄色和朱红色开始,在画布上逐步添加蓝色和红色调。
正描完云朵着手远山的时候,听见楼下传来开门的微弱动静。
云姨还没回,自然就只有季斯晏了。
许岁倾耳朵灵,从脚步声判断,他上楼先回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客房门被推开,画布上的夕阳被男人逆光的身影遮盖。
许岁倾从地上爬起来,坐直身体后缓缓转头看向季斯晏。
他像是刚洗完澡,披着深灰色长睡袍,敞开的领口露出结实的胸肌。
额头发尖没被擦干的水珠往下滴落,身上散发着清冽的沐浴露味道,看着随性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