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还真没有一个消停的。
“继续给他用迷药。”
说着,想起来,“哦,用之前给他灌点参汤。”
可不能饿死了。
*
如今少年有驯兽师,顾晚章有迷药,张贺有哥哥,事事都有着落,姜菡萏觉得自己可以安心去炼丹了。
昨天的朱砂炼成了水银,又用水银还原成朱砂,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份量。
原本做这些的时候她最是心无旁骛,今天却不知怎地,有点分神。
老想起少年身上的红痕,还有颈间的血迹。
傍晚时分,苏妈妈请她回去用晚饭,她坐上软轿,却不急着吃饭,命去后院。
苏妈妈现在一听“后院”两个字就皱眉头:“小姐,那两人到底是男子,您是要做皇后的人,可千万要谨言慎行,莫要授人以柄……”
“妈妈,你有点啰嗦,我不爱听。”姜菡萏道,“留下吧,别跟了。”
苏妈妈留原地眼睁睁看着软轿远去,一肚子话全堵在嗓子眼里——这两日她总感觉小姐好像长大了不少,生出许多人性,敢情都是错觉。
姜菡萏刚到后院,就听见有人唱小曲。
不知是哪里的小调,荒腔走板,言辞粗俗。
府兵推开房门,原来是季二跷着脚坐在床上,就着花生米喝小酒,剥了一地的花生壳。
见到门外的阵仗,连忙下床趿鞋,垂手请安。
请安之前,不忘瞟了姜菡萏一眼。
厚厚的狐裘裹着单薄的少女,她美得像块初春时节里最后的一捧冰雪,灯火一照就要化了似的。
姜菡萏在床边看见了那名少年。
铁链的另一头拴在床柱上,少年蜷缩着,昏黄灯光下,背上的红痕似乎多了不少,地下也汪出一滩暗红的水渍。
……那是血。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姜菡萏从心里直透出一股寒气。
她以手叩了叩轿沿,软轿落下,她扶着阿福,走进屋内。
季二只闻见一股扑鼻的香气,还不待细闻,便听到白日里隔着帘子听过的那把脆生生的嗓音道:“给我绑了!”
季二刚想说不用绑,铁链拴着呢,下一瞬自己被府兵按倒在地,捆了个结实,顿时叫屈告饶。
少年身上岂止是多了鞭痕,他的背脊几乎一片鲜红,颈间的血现在还在往下滴,蜷缩是因为无力,脸色也是苍白至极,只有望向季二的眼神依然雪亮如刀,满是恨意。
“你就是这样让他回来的?”
姜菡萏看着的是少年,问的是季二,声音很冷。
“贵人,他就是头野兽,在场子里我们都是这么驯的啊!”季二嚷道,“他听不懂人话,讲不通道理,只有鞭子才能让他听话!驯兽,自然是把他当成兽来训啊贵人!”
“谁是野兽?!”姜菡萏怒道,“这世道,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就会变成野兽。脱掉你的衣裳,给你的颈子上套上铁链,用鞭子把你抽得一身是血,你会比他更像野兽!”
门内门外,所有下人齐齐跪了一地,噤若寒蝉——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见主人生过这么大的气。
少年的眼珠动了动,视线从季二身上转到姜菡萏身上。
他听不懂姜菡萏在说什么,但知道姜菡萏在咆哮怒吼。
如果在狼群里,姜菡萏就像一头公正威武的头狼,正在教训季二。